天之痕同人连载小说《隋末往事书》初探魔窟
夏时党河水量充沛,离了寸草不生的大戈壁,清澈的河水蜿蜒入山脚下,沙山上参天古木比比皆是,崖下河边红柳丛生,林间雀鸟交鸣,甚是清幽。
张兆引路到此,拱手道:“当年下官等人便是在此等候。”宇文拓抬头遥望,只见沙山至此地忽变陡峭,似有巨斧斜劈而下,峭壁上凿了无数深洞,洞口多半被树木掩盖,一时望不清深浅多寡,便道:“张大人请回,本座自有计较。”张兆虽仍担心,但也知他之能,便自告退。
据古书记载,千佛迷宫内机关重重,岔道多如繁星,稍有闪失便性命不保——皆言其机关之恶,具体何处有何凶险却从未有提及。宇文拓持剑在手,纵身跃上最近洞窟。拨开洞口乱草,弯腰走了一段,原本狭窄的甬道突然变宽敞。取出一枚火折点燃张兆预备的火把,只见洞壁上皆密密绘着许多佛经故事,如释迦摩尼菩提树下得道,割肉饲鹰,摩耶王七步莲花等等,也无甚特异。再向前走一段,渐感山洞阴凉,地面湿滑。回首望去,原本窄小的洞口已经一星光亮也看不见了。转身向前走的一刹那,忽觉一阵凉气袭来,似是身后有无数视线正盯着自己,他拿火把去照洞壁,壁画却并无甚异样,只有佛像天女栩栩如生。
又向前数十尺,渐感道路倾斜,似是一路向着右上偏过。他心里暗暗计算长度高低,估摸着上升了约有一人之高。眼前忽而开阔,原来这里是一处圆形洞穴,洞穴颇大,依石壁向内开凿了许多石龛,佛教石雕居中或坐或站,各具意态。除自己方才进入的那条甬道外,还有三条岔道,分布洞壁四周,一时无法判断,他心里默记线路,捡了些石块,在地上搭了个记号。遥望甬道口,似有一物依洞壁而坐。
走近细看,竟是一具枯骨,衣衫早已残烂,伸手略一触碰根根骨殖便散落在地。宇文拓心感奇异,此处距离洞口并未很远,自己一路走来约莫也只区区半刻时辰,此人想来命运悲惨之极,离洞口如此之近却不知,终于困死洞中。他无暇细想,在洞口地上刻了个痕迹,便钻入甬道之中。甬道低矮,虽不用低头,但置身其中就如压在头顶一般,仔细听周围动静,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在其中回荡。
又过了几个大同小异的洞窟,他每过一处,必先做记号,一遇死路便折回换道而行。沿途多有枯骨,有的观之有上百年之久,有的却似甚新。如此走了半个时辰,似距来处已十分遥远。甬道虽蜿蜒曲折,但他本为神器转世,自幼辨向,耳力均数倍于常人,来处洞口面朝峭壁西南,此时他推测正是朝东而行。走了一会,又钻入一处洞窟,却见地上赫然几块石头叠着垒在一起。石边刻了一数字,一,回首去看其余洞口,只见一洞口散落灰白枯骨,俨然是自己来时进的第一个洞穴。
事既如此,他也不得不怀疑自己方向误判,适才并未朝东而行,而是打了个转回到原地,只得在方才出来的甬道处再做记号,钻进了剩下唯一没有走过的洞口。这些甬道十分相似,洞壁上佛经故事原也繁复,难以强记辨认,不料走着走着,居然并入了先前经过的一处洞窟。原是两条岔路在此合二为一。
尚有一些甬道未经走过,他便信步而入。这一回又走了许久,却是向着西北。宇文拓心中已知蹊跷,果然,不多久便入了一处已到过的洞窟,这次地上留的却是一个二字。他心道,许是开始进的这个洞窟便是一条死路,无论如何遍及岔路,都无法通向中心,便返至地上有刻一字处,择了西南向的那条甬道向来处返回。说也奇怪,来时不一会便由外向内走到这里,现下却迟迟看不到终点在何处,方向却像是向南拐去。不一会儿,非但没能出去,居然又折回了一座洞窟。宇文拓心下了然如明镜,这千佛结界原是有空间变换回环之力,难怪那些人不能从中脱出。他倒也不惧这迷宫幻象,身具昆仑镜神力,加之轩辕剑在手,如不能破除这异象,便自己劈出一条路来,直寻得那伏羲琴。心里如此计议停当,便加快了脚步,不再看曾做下的记号,只凭本身感觉朝东而行。
举火而照,前方似又至一处阔敞洞穴,忽听有悉悉索索并鸟雀啼叫声,妖灵精怪之气扑面而来。宇文拓听风辨位,挥剑一击,只听啊一声低呼,似有一人被劲风击中飞出,撞跌在洞壁角落。定睛一看,地上一只鴸鸟,毛色金蓝,爪如人手,显然方才受了一下轩辕剑气重击,叫了几声便不动弹了。躺在那妖兽身边却是一支看似甚普通的辉青匕首,宇文拓拾起匕首看向角落处,一青年女子勉强扶壁站起,也正抬头望向自己。四目交投,只见那女子不过十八九岁,一身青色衫裙,体态轻盈,满头乌发在脑后随意挽了个髻,其上唯别了一支银簪,饶是如此,但觉容华流转,满室生辉。
那少女瞪了他一眼,捡起落在身边的另一支匕首,皱眉道:“大侠真好本事,剑气到处无往不利,佩服佩服。” 宇文拓心知方才误伤了人类,心下自是歉疚,取出几枚仙莲子,与手中匕首一齐递与那少女,道:“误伤姑娘,深感抱歉,在下这里有些疗伤圣药,姑娘可服下。”少女也不推辞,接了药仔细看了看,便服下一粒,又抬起左臂,只见上臂一处创伤正汩汩流出暗红血液。宇文拓忙扯下斗篷一角,与她止血包扎。少女道:“这倒不关你事,臂上伤是那怪鸟抓的。” 看她血流虽多,面上倒似没事人一般,丝毫也无痛苦之色,便像伤不在她身上。宇文拓也甚奇异,问道:“姑娘竟不疼痛?”那少女道:“打小便是如此,若不是你方才那一击力道太大,我一时无力站不起来,倒也不觉如何痛了。你也不要姑娘长姑娘短地叫啦,听来好生别扭,我叫林陌。”宇文拓见她意态自然,毫不扭捏,点头言道:“在下宇文拓。”“宇文拓?”那女子惊道,又将火把推过些许,借着光亮凑近仔细打量他,点头缓缓道:“天下无敌,宇文太师,妖瞳不死,隋家莫亡。没想到在此地得见本尊。你来这里作甚么?”宇文拓一面与她结好臂上布条,一面道:“我还未问你,你倒先盘问起我来了。你一个姑娘家,跑来这种不见天日的鬼地方却是作甚。”
林陌吃下仙莲子,气力渐渐恢复,站定了笑道:“你来找甚么,我便是来找甚么,可是伏羲琴?”宇文拓道:“我寻它自有要事。你却要那物何用?”林陌道:“为了救人,”便不再说话,默然半晌,又道:“有你在此,我倒添了几分信心,以天下无敌的宇文太师之能,若还不能取那琴来,想必也无人能够。只不过就算东西到手,我也必然抢不过你。”她浅叹一声,忽想起一事,疑惑道:“此来敦煌,我听得传言,人皆说你强夺上古神器,是为做一个名叫九五之阵的奇阵,可有此事?”宇文拓无奈坦言:“我虽想借神器布一阵法,可并非甚么九五之阵。不过是民间以讹传讹罢了。”林陌笑道:“是了,我看你也不像这么傻气的,甚么九五之阵,原本是那些做着帝王清秋大梦的人自做幻想罢了,要真有如此之能,怎不见历朝历代有人成功列成此阵?”
为补赤贯天痕,封印西方魔界一事,宇文拓虽早已视世间流言污名若无物,如今听得林陌这一番话,不禁也感到一阵久未有过的畅快。眼下去取伏羲琴,虽说甚有自信独立可得,但有人并肩作战总不是什么坏事,便问:“你在此处转悠多久了?”林陌道:“已有大半日了,我饿的很,本就没什么气力,又遇此怪兽,虽说胜它并非难事,但还是要谢谢你和你的灵药啦。太师大人现在有何打算,怎样走这迷窟?”宇文拓道:“事情紧急,多绕无益,我原打算以此剑之利自行打通道路。但如今看来……”林陌手指绕着肩上一绺乌黑垂发,接道:“如今看来,这洞里除了你这天下无敌的宇文太师,还多了我这么个血肉之躯,强行打通洞窟,纵然到时山崩地裂,你可以自行脱身,却难保我不埋骨于此,是也不是?”宇文拓微笑道:“是。那现下你可有好办法?”林陌展颜道:“还好还好,总算看你本人不像传言中那么冷血无情,视人命如草芥,我捡回一条小命。办法嘛,在这来来回回走了这大半日,倒确是看出了些关窍。”
她走开几步,伸手抚上石壁,道:“你看这些壁画,可有蹊跷。”宇文拓走上前,与她并肩而立,将火把凑近壁画。只见面前这壁画幅幅相连,甚是恢弘,所绘是薄拘罗一生故事。林陌不解佛理,问他这画何意,宇文拓与她大略解释了一通。薄拘罗年幼时被后母嗔怒之下掷入河中,后被大鱼吞噬,竟得不死,那鱼被捕获后置于市集,及至日暮无人购买。薄拘罗的父亲见了立刻买下,欲用刀破开鱼腹,只听鱼腹中有孩音道:“鱼腹中有人,不要割伤我。”薄父忙小心割开,发现自己的儿子竟然置身其中,长大后薄拘罗出家,活到一百六十多岁也无病无灾。林陌点头又道:“你再仔细看这些人物。”宇文拓凝神细看一会,恍然道:“莫非是眼神?”林陌抚掌笑道:“太师大人好生聪明!”二人相视一笑,自右至左从第一幅图看起,薄拘罗被后母所伤,眼睛却不看着后母,顺着壁画中眼神延伸过去,却是盯着下一幅画里大河中一尾小鱼,与其余大小鱼儿俱盯着落水幼儿相比,这条小鱼眼珠却仿佛盯着后面图中一处。
二人顺着壁画顺序一幅幅向下照去,终至最后一幅,薄拘罗盘膝坐于娑罗树下,似是在闭目参悟佛理。林陌冷笑一声道:“就在此处!”瞬时扬起手中淡青匕首,朝着画中薄拘罗双目疾刺去。那壁画忽然间辉光大现,墙壁深处传来隆隆之声。壁画中尊者两眼圆睁,缓缓立起,竟从壁画中飞身而下,携雷霆之势一掌劈向林陌。林陌一击即退,倏忽向后一跃,宇文拓腾身替上,与尊者双掌相对,那尊者向后退了几步,指间拈了个法诀,喃喃吟唱咒文。再看墙上图画,哪里还有什么尊者了,空余了娑罗古树与树下衰草。
尊者周身法光大涨,喝道:“擅闯结界者,死!”他一张口,四面八方的壁画霎时间光彩夺目,声音似从中一齐传来。林陌冷笑道:“素闻佛门慈悲为怀,为何却要将许多虔诚信徒困死洞中?”那尊者厉声叱道:“尔等不知六道轮回否?我佛慈悲,助他们早入轮回,脱离现世之苦,有何不可!况且你二人又算什么虔诚信徒了!”林陌道:“我二人自然算不上,但只怕这所谓千佛结界早已化身为妖罢!不过是画中一□,你又算甚么真的尊者了!”那尊者闻之不禁勃然大怒。宇文拓一心破除结界去取伏羲琴,懒得与他理论斗口,扬剑一招祭偶灭灵,直取那尊者。那光头尊者不及闪避,结结实实中了一招。宇文拓收剑轻声对身边林陌道:“你有无感觉力量被压制?”林陌点头赞同:“想是佛家结界之力,将本人力量折了不少,”说完不禁慌道,“宇文拓,你,你还好罢。还剩几成功力?咱们此番还能出去麽?”宇文拓笑道:“这你且放心,不过原本可一招制胜的,如今还需拖延几个来回。”林陌笑道:“如此便好,太师大人,快些料理这秃子。”尊者看他两人谈笑间旁若无人,更是怒气冲天,悍然一掌无相宝树,向二人铺天盖地笼罩而来,威力比之方才更大了数倍。却见林陌忽一抬手,一阵紫雾笼罩全身,心道一声不好,待要收住攻势却已不及,掌影重重印上林陌双肩。林陌不闪不避,坦然受了一掌,身形却震了震便稳住,那尊者自己反吐了口血,面上浮现一层青气。宇文拓乘势抢上,迅猛无伦连刺几剑,任那尊者再强悍也难敌轩辕剑之神力,登时委顿在地。林陌扬眉笑道:“怎样,我这招移花接木练得还可以罢?”那薄拘罗化身倒在地上,愤愤然说不出话来,转眼间便灰飞烟灭了。
原本光芒大炽的壁画立时黯淡下来。又是一阵隆隆声,洞壁四周的几个甬道口竟消失不见,只余下一个。宇文拓道:“原来这千佛结界的空间变化之功是由每窟里的尊者罗汉自行施法,打败他们,迷阵便自消了。”林陌捡起地上火把道:“不光是这些尊者,方才未遇到你时,我量己之力,恐单打独斗不免落得下风,故而挑了角落里那组小壁画一试,这便试出了那鴸鸟。谁曾想鴸鸟事小,反把你这厉害的大妖魔给引了出来,平白狠狠挨了一下剑气。”她语带揶揄之意,却说得十分清澈宛转,宇文拓本性端正严肃,听她这么一说也不禁展颜笑道:“既如此,我也觉过意不去,不如进了下一个洞,你在后观战,我一人对付过去就好。”林陌道:“算了罢,我知你要紧去取那伏羲琴,早一时半刻也是好的,再说谁知后面还有什么厉害的妖怪,有我这个帮手,你也好省些力气留待他用。不过,有一事要先说好。”宇文拓奇道:“何事?”林陌道:“虽说是我先来,你后到,但相比之下,要取那琴,恐怕你出的力还是要大些。我自也乐意把琴给你先用,只不过,使完之后,可要借我一用。”宇文拓道:“这也无妨,只要不韪人伦道义,等我用完你自管拿去,但我不明白,一张古琴,纵有再大神力,又能救得什么人?”林陌道:“不单是伏羲琴,我还要去找另几样神器,崆峒印,女娲石,神农鼎,昆仑镜。”听得她说出另几件神器名称,宇文拓心中不由一震,且听她继续说道:“我知这个世上有一种失却之阵,需琴鼎印镜石五样上古神器,不同神器作阵眼便有不同功用,只要女娲石坐镇中心,合五神器之力,便可使人起死回生!虽此五神器齐备难于登天,我还是要试一试。听说你已经得到了神农鼎,而崆峒印在海底龙宫,却不知女娲石和昆仑镜在何方?”
宇文拓心道,女娲石下落不明,昆仑镜却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只听她又问道:“那么你呢,是要拿这琴作甚么?”宇文拓本打算随意找个理由遮掩过去,又想,她既然已经知道失却之阵的真意,告诉她真像倒也无妨,便把赤贯妖星之事择其要点简要说了一遍。林陌始终倚着墙壁静静在听,听完后良久不语。宇文拓心道,如此难以想象的事,便是师父杨素十五年前临终告知自己时,自己也不敢相信,她若不信也就罢了,却听林陌低声道:“原来如此,这事确比我的事来得重要多啦。若不先给你,到时也逃不过一个死字。只是苦了你了。”宇文拓心念一动,道:“你竟这么快便信了?”林陌断然道:“不信你,莫非信那等谣言胡诌?”她说得简单,仿佛一切在她眼前正是理所当然。宇文拓叹道:“不信我的人可多了,便是对我最忠心不二的韩腾老将军,对此事也是半信半疑。”林陌道:“有这样的部下,便更加难得,韩老将军当真是对你忠心耿耿。”宇文拓知她意指太师府四家将就算不知目的何在,也会不顾一切去执行他的命令,当下慨然称是。二人一边谈论,一边向那条甬道深处走去。
下回预告:第四章-石像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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