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话》痴魂 惊蛰
前言
紫无极说,初见那个少女,正值小寒时节。
相传,他身为一个剑客,却有着王者般的气度。
世间的一个游子,却是优雅得如同凡尘中的嫡仙。
在三年前,有一异常俊美的道童很是迷恋世间的奇人异事,便书写一轴——蹉跎弄。尽是记录着人们敬仰的大人物于年少时所干下的荒唐之事。
很久以后,当那些俊男美女们再也看不到人间的春天……这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事迹便同透风的墙在芸芸众生中广为流传。
其中,又属那个尊贵不凡的剑客最为荒缪。
一段
初冬的雪,冰凉。
谁人飞鸽,传下信笺一封。坐于窗阁边披着雪狐裘的男子伸手接下。
那是一双白皙的手,指尖修昀。
他展开素尺,俊逸的眉尖微微抬高。
“素尘?”优美的唇倾吐两个字,淡淡的语气透露的却是一丝不容反馈的威严。如幽潭般的瞳孔在看向楼外灰白的天时,被雪染出一丝奇妙的波光。
“爷,现下时节,不宜出行。”一旁的玄衣男子单跪在地,态度极是恭敬。眉目间尽是仰慕。“那是吾儿,怎可不行。”幽幽说完,便闭目养神。
玄衣男子的眼神瞬间寥落下来。
只闻小楼外,雪声簌簌。
白色,一寸寸的吞噬着这个名为飘渺的崖屿。
入夜,紫无极独坐房中,凝神间……器宇不凡的面容是千年不腐的寒冰。一个孩子?那个女人想用孩子来留住他的脚步?
如此,可笑。
静静抽出长剑,剑身的银光反照在颇为写意的眼角之上,异常妖冶。
“你,可想一尝吾儿的血。”
没有人可以留住他,如同世人留不住过眼烟云。
他也不愿停滞,只因他——极其自私。
只要如意,即使伤天害理,他都一笑置之……一如现在,他想杀的,是他的亲生儿子——柏素尘。
多少年了?那个女子走后多少年了?
犹记乍见那个蓬莱的女子,她静谧的容颜乖巧柔顺……一双素手抚弄着清秋的琴弦,常道浮生若梦,一梦千年。
因仰慕他而跑来献身的蠢女人!
名谁他都忘记了呵!
晨曦,紫无极便踏上前往蓬莱的华贵马车。
玄衣男子的脸色亦随着漫天飞扬的鹅雪而渐渐发冷。
车厢中,无味赏雪的他不径又忆起她的话。
她说:“我要给你一个奇迹,在你生命中不曾会有的一个感动。”
何为奇迹呢?他只道她抱住他的那个夜,弥漫的香是那么清冷而寻觅。
只曾春风一度,他便又恢复往昔冷漠得不容人亵渎的清傲。甚是无情的离她而去……
又何称为感动?
已经无暇再想了……只闻马车外有人吒咤风声,玄衣男子卷帘道:“爷,有访客。”
“谁人?”如此寒天来寻他的,无非是比剑夺名的高手。
他出了马车,见的……是一红衣女子,艳丽的脸上镶嵌着一双颇为熟悉的美眸,倒影秋水盈盈,春山淡色。“好美。”他赞叹。
“无极公子,小女得罪。望你借我纯钧剑一用。”女子的声音在寒风中显得异常哀怨。
剑!
紫无极拿出配剑道:“你可知,我这柄剑乃是天下无双,极为尊贵。”
女子一愣神……她又怎不明?
“……观其纹,烂如列星之行,观其光,浑浑如水之溢于塘,观其断,岩岩如琐石,观其才,焕焕如冰释,此所谓纯钧也。”
“甚妙。”他笑了,出剑。
一阵惊鸿的银光乍现,白色的雪沾染了点点殷红……是女子的红衣?还是那从颈上流溢的血滴?她的眼角,亦掉落一滴寒泪。
玄衣男子走近,低语:“爷,该起程了。”
收剑,紫无极看着女子尸首轻言:“可惜了那满是痴的双目。”
二段
车声辘辘,早已别了中原的雪,行至了四季常春的蓬莱。
春,依旧如此美妙。花径暗香流转于绿竹深幽处。
紫无极见远处有一临水小榭,便让马车靠了过去。
坐于冰凉的石椅,但见石桌上是一旁凌乱的棋。余水在棋盘之上留恋回旋,道出一片寂寞的诗篇。
“滴答……”水滴子从上落下,正正敲打于青棋上,溅起一朵水花。
看向亭外,已是春雨朦胧。
此般情景,不得不想起那素有“同春还”美名的医仙司马轻狂。那个年少白发却生于毒神世家的漂亮孩童,他极不理解那少年的悬壶济世,只因世人——皆愚昧,皆痴。
方想罢,远闻一阵细碎的脚步穿过竹林小径,行至亭下。
紫无极转头看去,见的却是他年少时期的轻浅面庞。这个少年细碎的发丝被雨水打湿,紧贴在光洁如玉的额上,身形清瘦,极其优柔。
少年也呆了,这个男子犹如春之神一般,洋溢着一丝令人窒息的魅力,他就如此详和的看他,宁谧而**。
“…素尘。”紫无极站起,走近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容。这,就是他日夜兼程赶来的目的。
“你,你怎知我的名?”少年惊讶,细细打量眼前的男人,发觉男人的五官跟自己居然如此相像!
恍然大悟——“爹爹!”倜然跪于地上。
爹爹!这句呼唤在紫无极心中开辟了一个旋涡。心,在悸动……
我要给你一个奇迹,在你生命中不曾会有的一个感动。
这,就是她承诺的感动?
三段
她是柏皇氏的子孙,父亲是云游的浪子……母亲则是蓬莱的圣女。
她的出生,是个错误。
然,当遇到那个叫紫无极的男人,毅然发现来到世间只为跟他相知。
冬雪严寒,她披着薄纱靠近他,他的神情甚是淡漠,怕是六道轮回于他眼前亦是从容不迫。
他开口问她。
“何故是我?”
是呢?为何是他,她亦是惊奇。
“名字?”
“柏絮儿。”如此说完,双手便若灵蛇缠绕上他的腰,腕际的银铃随着每一个摆动而清脆作响。那从丹蔻中散发的香,如同梦境中的冷云令他有丝微乱……絮儿勾唇言笑,声如梦魇。
“我要给你一个奇迹,在你生命中不曾会有的一个感动。”
她的生,是母亲的罪孽。
她的命,是父亲的累赘。
她的生与命都是别人的,那她,剩余了什么?就此一副随时可弃的躯壳。
皮囊,就是沉浮在幽暗水间的扁舟,随自己摆旋……她放纵自己的风骚行径,只为这如帝王般高贵的情人。
“我爱你。”她吐露心声,他却很是茫然。
像在佛前等待了几世浮生……其实只是一弹指的芳华!
他轻吻上她的红唇,却诉说着无情的语言,“我,不爱世人。”
静静地——
泪,沿着她的颊边,轻落。
仅剩的心,在只有她知道的地方——哀鸣。
晓日的雪,初融。
别了一夜风流,是他的离去或是她的不追随。
春色,于谁家墙头伸展出的红杏,悄悄来临。她赫然回想起她于南国的家乡……故,她归去了。
他不知,那年的春花,盛开在她的身体里。
蓬莱之上,她轻捂着她倾尽所有换来的小娃儿……
“呵呵……我的孩子……”她第一次笑得如此明媚。看着襁褓里的娃娃,她的眼神柔软了,细细地道:“长得像父亲呢……”
像吗?
看着尘儿一天一天长大……那头墨发变得那么长。
铜镜中的轮廓,显然已是十年之久未曾见面的夫君年少时的容颜呵。
只是,那细瘦的个子跟单薄的双肩告诉絮儿,这个孩子——身染顽疾。
“娘亲,我的爹爹在哪?”
“在飘渺境地。”
“娘亲,我要是能活过十六岁,你带我去找他好不好。”
“你本就应该回到他身边,记得……”
“尘儿知道了。”
少时的素尘,记忆中,是娘亲爱之痴狂的眼睛……
四段
爹爹——
紫无极轻捂上素尘白皙的面颊。
这,是他的血脉。
真是奇妙啊……
就如同雪色的天地盛开出一朵红梅,怪异;又很是自然。“十六年来,你——可好?”
柏素尘听罢,细咳一阵,诚实的摇头。
“尘儿不瞒爹爹,十几年来,卧病在床……”
紫无极抬起素尘的脸,后者的眼中闪着一抹柔光,一是忌讳二是敬仰。
“可寻医者?”
素尘躲避父亲的视线,这视线……让素尘觉得胸口闷热……
“寻了,是医仙司马轻狂……他本是说我活不过十六岁,但是当他知道我是你的孩子后……他说会尽力医治我,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需要你的纯均剑一用……为此,娘亲去找你了,不知路上可有相会……”
那孩子的神态纯粹得令人心疼……
为此,娘亲去找你了,不知路上可有相会……
紫无极的眼睫掩下,密如羽扇。
玄衣男子惊恐的瞪大了双目……耳海中,尽是那在风雪之中阻挡马车的美艳女子——
马上,便被自己主子阴冷高贵的神情覆盖……
弑……妻吗?
“不曾遇见。”男人的话……是那么冷漠,没有一丝温度。
素尘呆愣的低头:“是吗?娘亲……究竟到哪里去了呢?”
玄衣男子心冷如冰,指尖发白的跪下道:“爷,请告诉少主实情!”他不能容忍心目中的神有如此污点。
紫无极淡然的笑了,抽出剑抵住素尘的脖颈道:“你可知,这,就是纯均。”
柏素尘不明父亲的举动,然而他却嗅到了剑身散发出的一丝淡香……那是,娘亲的熏香。
“此行,本欲取你性命。”紫无极的脸,忽然间变得陌生……
爹爹,原来是个这么可怕的人……素尘捂上紫无极落下的发梢,凑近道:“娘亲有一个心愿,就是希望有人爱你。”
“呯——”那柄举世无双的剑,就这么掉在了冰冷的地上。
紫无极的瞳孔渐渐放大……
“爹爹,我爱你。”
这,就是你所谓的奇迹吗?
“柏絮儿,你真是个冥顽不明至死都要纠缠我的蠢女人——”
回音,游荡在水流上……
五段
我希望有人可以爱那个人。
真的,不要问我为何如此行径。
我只想有人能爱他……
我……爱不了,也得不到他的爱。
因为,他不爱世人啊!
这,就是你所谓的奇迹吗?
我想到谁可以爱他了,就是他的孩子。
我要为他生下子息,教会他们,怎么去爱。
要是世人成了自己的孩子,就会有所不同了!
我为他生下了孩子,取名素尘。
然而此子却是疾病缠身,医仙来访,放言:“此儿活不过十六岁——”
为什么?
找一个爱他的人就这么难呢?
“司马医仙,求你救救我儿,他是紫无极大人唯一的血脉……”
“……紫无极的子嗣?”
眼泪,一直流下,“是的,是我自私的产物。”
“救,我会尽全力,不过……我要他的纯均剑!”医仙的脸,妖冶得可怕。
“好——我自会跟他说明一切原委。”
我启程去中原的那日,春光明媚,然而我知道,过了蓬莱,中原的雪将落下。
欲走,一只素白的手拉住我行云般的袖……后边,传来儿子轻柔的呼唤:“娘亲,我的爹爹在哪?”
“飘渺境地。”
“娘亲,我要是能活过十六岁,你带我去找他好不好。”
“你本就应该回到他身边,记得我说过,你生下来就是代我去爱他的。”
“尘儿知道了。”
……
“爷。”玄衣男子首次抬眼死盯着心目中神一样的男人。那炽热的眼神足以表达所有……
紫无极转头看向玄衣男子,兀自笑了:“哈哈……不曾想过,我不爱世人,世人却争先恐后来爱我……柏絮儿——没有人会比你更了解我了,因为我只爱我自己,所以你生下了另一个我。”
如此之痴,如此之傻。
要是这就是你承诺的,那我也成全你吧!
以吾妻之名,给予厚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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