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你都看到了……”斯拉提巴特法斯特一边说,一边心不在焉马马虎虎的试图略微清理一下他混乱不堪的书房,他从一堆纸的顶端拿起一张纸,但却一时想不起能把它放在别的什么地方,于是只好又把它放回到原来那堆纸上面,却使整堆纸倒了下去,“深思设计了地球,我们建造了它,而你住在上面。”
“沃贡人则来毁掉了它,就在整个程序还有5分钟就要结束的时候。”阿瑟不无怨恨的补充了一句。
“是啊。”老人说,停顿了一下,不抱希望的环视了房间一圈,“1000万年的计划和工作就这样付诸东流了。1000万年,地球人,你能够想像这样漫长的时间吗?在这段时间内,一种银河系文明甚至可以从一条简单的毛虫开始循环5次了。就这样飘散了。”他又顿了一下,“哦,对你来说有点儿官僚腔了。”他补充道。
“你知道,”阿瑟若有所思的说,“这样一来,很多东西都解释得通了。在我整个一生中,我一直有一种解释不清的感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正在世界上发生着,很重大的事情,甚至是凶险的,可是从来没有人能告诉我这究竟是什么。”“不。”老人说,“那只是最最普通的偏执狂症状,宇宙中每一个人都有。”“每一个人?”阿瑟说,“好吧,如果每一个人都有的话,也许它正意味着什么!也许在我们已知宇宙以外的某个地方……”“说不定吧,谁在乎呢?”司拉提巴特法斯特在阿瑟过于兴奋之前说,“也许我老了,也疲倦了,可我总是在想,找出真正发生著的事情的可能性太渺茫了,简直近乎荒谬。我们唯一能做的只是将事情的意义悬置起来,自己专注的去干。看看我吧:我设计海岸线,因为挪威还得了奖呢。”他在一堆破烂中检查了一番,抽出一块很大的有机玻璃牌子,上面有他的名字,玻璃中间铸有挪威的模型。
“这其中的意义是什么呢?”他说,“我根本不可能得出来。我一生都在制作海湾。它们一度很时髦,于是我也就获得了一个重要奖项。”他把牌子在手里翻了一面,耸了耸肩,不在意的随手把它扔到一边——但也并非完全毫不在意,他避开了所有坚硬的东西。
“在我们正在建造的这颗替代品地球上,他们把非洲分给我做。我当然把它全部做成了海湾,谁让我碰巧喜欢它们呢。我是老派的审美观,觉得它们给这块大陆增加了一种虽然怪诞但是挺可爱的感觉。他们告诉我,它还不够接近赤道。接近赤道!”他发出一阵空洞的笑声,“这有什么关系?当然,科学能够做成一些美妙的事,但我始终认为,有比正确更令人愉快的事。”
“那你照自己的感觉做了吗?”“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当然还是得妥协的。”“真是遗憾。”阿瑟同情的说,“否则的话,听起来倒真是一种挺不错的生活方式。”这时,墙上的一盏小白灯亮了起来。
“来吧,”司拉提巴特法斯特说,“你将会和老鼠见面。你们的到来在这颗行星上引起了巨大的轰动。据我所知,这一事件已经被惊呼为宇宙有史以来排在第三位的非概率事件。”“前两件是什么呢?”“哦,那也许只是巧合而已。”司拉提巴特法斯特漫不经心的回答说。他推开门,站在那儿等着阿瑟跟过来。
阿瑟再次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后又看了看自己,看了看自己身上这件一股汗味儿皱巴巴的衣服,还有星期四早上他躺在泥浆里留下的痕迹。
“看来我的生活方式碰到了相当大的困难。”他喃喃自语道。
“对不起,你说什么?”老人温和的问。
“噢,没什么,”阿瑟说,“一句玩笑而已。”
第三十一章
一句漫不经心的话也许会付出生命的代价,这一点当然是众所周知的,但人们通常并没有认识到这个问题的实质。
比如,就在阿瑟说“看来我的生活方式碰到了相当大的困难”这句话的那一瞬间,在时空闭合体的构造上打开了一个反常的虫洞,把他这句话带到了在时间上很早很早以前、在空间上几乎是无限远的一个银河系中,在那里,奇怪而好战的生物们正处在一场可怕的星际战争一触即发的边缘。
敌对的两位领导人正在举行最后一次会面。
一阵恐怖的沉默笼罩着会议桌。维尔赫格的司令官穿着华丽的饰有宝石的战斗服冷冷的盯着蹲坐在他对面、笼罩在一团绿色的气味香甜的水汽中间的古格旺特的领袖。在他身后是上百万艘可怕的全副武装的星际巡洋舰,只等他一声令下就会释放出电子化的死亡。他要求这个卑鄙无耻的家伙收回曾经说过的辱骂他母亲的话。
这家伙在他那团酷热的水汽中摇晃着,就在此时,那句“看来我的生活方式碰到了相当大的困难”飘过会议桌。
不幸的是,在维尔赫格的语言中,这代表了所能想象到的最严重的侮辱。没有别的任何办法能回应这句话,除了发动延续几个世纪的可怕的战争。
最终,在他们的银河系经历了数千年的大规模杀戮之后,人们才意识到整件事情居然是出于一个惊人的误会。于是战争双方的舰队抛弃了分歧,联合起来对我们自己的银河系发动了一次攻击——现在已经可以断定这里就是那句罪魁祸首的话的来源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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