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星驰《大话西游》:“喜剧”的重新解读

互联网 | 编辑: 席文燕 2008-01-09 00:30:00转载

写一部喜剧困难吗?不困难吗?困难吗?不困难吗?困难吗?不困难吗?哎呀,我只不过是把问题提出来大家研究一下嘛,何必那么认真呢?困难吗?   这种类型的话在网上,在宿舍里被不厌其烦地重复重复再重复,以满足大家重复重复再重复的情感需要。   但是这种

 

写一部喜剧困难吗?不困难吗?困难吗?不困难吗?困难吗?不困难吗?哎呀,我只不过是把问题提出来大家研究一下嘛,何必那么认真呢?困难吗?


  这种类型的话在网上,在宿舍里被不厌其烦地重复重复再重复,以满足大家重复重复再重复的情感需要。


  但是这种类型的问题似乎没有争论的必要,因为多年以来,编导们早就为“叫好又叫座”绞尽脑汁。又要有思想性又要有艺术性又要揭露含蓄无伤大雅又要讽刺辛辣鞭辟入里又要独具匠心有深刻的思想和完美的的形式又要曲高和众使所有的人都成知音。真难为了我们灵魂的工程师们。


  可是,偏偏有这样一部作品,它调侃经典却成了经典,它为艺术家们不屑一顾却被无数圈内圈外人士乐此不疲地解读,它的故事老得不能再老、滥得不能再滥、俗得不能再俗,却成了被曾经或未经沧海的诸位们争相阐释的人生巨作,它甚至粗制滥造到了这样一个地步:直到开拍前也没有一个详细的剧本,但却在大学校园里夜深人静时被N遍、N+l遍地看了又看,以至众多正在或将要为神圣的喜剧事业呕心沥血的朋友们一定很需要下面这一句感叹:是我们不懂艺术吗?不是我们不懂吧,是那些俗人们弄错啦!秀逗!


  能创造这样的传奇的,偏偏又是这样一个人,他渺小卑微,贪财好色,胆小圆滑,一点性格都没有,但却屡屡成为英雄,美人在抱,衣锦荣归,这些假如是他编出来的白日梦也就罢了,可是银幕下偏偏有那么多的观众喜欢他;为他笑得肝肠寸断,又会为他嫣然流下一滴眼泪。


  不错,热爱《大话西游》和周星驰的朋友们想必已经猜到了传奇的主角是谁。如果要谈九十年代的喜剧,周星驰和他的无厘头和他的《大话西游》以及其他搞笑片们,是任一个研究者都无法回避的一页。


  一、我只不过是把视线集中到一点上,以改变以往对事物的看法


       由香港彩星公司与西安电影制片厂合拍的《大话西游》,在西影厂副厂长张子思看来,简直就是文化垃圾,把好端端的西游记改编得乌烟瘴气,不仅老一辈正人君子看不过眼,就连许多星选在刚开始公演时还没看到一半就大呼上当纷纷退场,甚至连天真纯洁的小朋友们也不能容忍他们心目中的英雄被篡改如斯,笔者初中刚毕业的小表弟——一个听话的好孩子——就说《大话西游》没什么好看,并对他所景仰的大学生们迷恋一部他以为是很低级的影片表示极为不解,笔者没有为捍卫自己最心爱的影片与他争辩,因为我知道,他所景仰的英雄,传奇,丰功伟绩乃至景仰本身,都在《大话》的戏谑之中,也因为争辩本身,也是《大话》嘲弄的对象。我甚至极端得认为,《大话》或任何经典都无法或无须解读,只是因为老师要我们完成一篇有关九十年代喜剧的论文,我不是研究戏剧的,连基本的知识都很缺乏,我也没有史学研究或文化研究的功力,我只是想把我认为我所悟到的所谓真谛拿出来供大家研究研究,其实,也许,不过是“偶开天眼窥红尘,可怜身是眼中人”。


  我不知道我们的前人们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世界里,我也不知道自己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世界里,我只知道我一出生,就活在我称之为父母长辈先锋前驱的许许多多的人们之后了,他们之中,我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但他们都很爱我,千方百计地让我过上幸福的生活,而在此之后他们好能够嘲笑或责骂我们不懂事,不理解人生、奋斗、艰辛坚韧等等诸如此类的概念。于是我们诚惶诚恐无限景仰地拜伏于他们脚下,一面赞美他们的崇高,一面因自己的庸庸碌碌的渺小和不劳而获的无耻而自惭形秽。我们就这样卑微而谦恭地活下去,直到有一天我们的偶像倒塌了我们才发现,自己原来并不比他们矮小或他们并不比我们崇高,于是我们顿时有了一种被欺骗的愤怒和不平衡,无奈之下,我们只好一方面反抗前人的欺骗,一方面又把这种欺骗继续下去,压迫我们的后来人,骗得他们的崇拜以弥补我们被骗去的崇拜。


  一代又一代的神话、英雄、奇迹、经典就是这样产生的,它们永远在我们的前面,当英雄们因超越前人而成为英雄时,我们永远都被告诫为不要也不可以超越我们的前人——英雄。我不知道这是凡人们对英雄的真心仰慕呢还是庸人们对英雄的极阴险的毁灭,他们不可以改变历史,英雄们终于出现而伪英雄终于原形毕露,但他们则试图改变未来,让英雄们静止在时间里凝固成为雕像,以此断送他们身边再出现英雄的可能性,而使得他们自己终于成为英雄。我们从压迫中醒来,面对着偶像们的碎片,急需一种新的偶像以为路标灯塔,故我们转向被我们否定的他们所否定的上上代人。于是历史就呈现出ABAB的隔代遗传模式,即每一代都将反抗上一代而却以上上代为精神之旗帜,文艺复兴以希腊精神为本反抗中世纪的封闭与僵死,但因此而诞生的古典主义虽以宗承希腊为号,其严厉而顽固的清规戒律却与中世纪的宗教精神暗合,浪漫主义再擎文艺复兴天真烂漫无法无天的大旗,而现实主义则以不屑于浪漫主义大马行空的胡闹的姿态而登场,秉承了古典主义的严肃,有序和理智,只不过将崇拜的神圣偶像由前辈,由圣人,由贵族转变成了生活,现实和历史。“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然而谢天谢地,相似(而非重复)在漫长的积累中终于显露出嬗变的可能性,正如某位圣人的经典理论“否定之否定”,“螺旋上升”,也正如上面的阐述,相信聪明的读者已经看出我们的上代人已经摆脱了神和半神的(英雄)的纠缠,终于注意到事实本身了,即终于意识到我们的焦点应该集中在那曾被种种谎言和表象尘封已久的真相上来了。这一代代前赴后继的反叛(也许是继承)在这里达到了最高点——后现代,我们追求绝对真实。


  所以。我们有了一个非常非常另类的孙悟空和一个非常非常另类的《西游记》。


  有人说,大话西游是两代人的分水岭;我说,《大话西游》是真实与非真实的试金石。且不论内容中真爱假爱,真相假象的困扰,就其本身由毫无头绪到字字珠玑处处经典,从初映时的票房惨败到在网上所向披靡,从所谓的文化垃圾到被赞为“这才是当年应当的金马奖得主”,这种似乎只有在象《大话》一样荒诞不经的传说中才可能发生的奇迹,着实能让那些苦心孤诣的高蹈派们气的吐血,大叫“不可理喻”,的确,他们无法理解,因为整天高喊着“真理真理”的他们并不懂得事情的真相,而真相之一就是他们不懂真相。这并非作者卖弄聪明玩笔墨游戏,事实上,现实主义者无法理解真实,因为他们永远以为现实就是真实,更要命的是,他们把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完美的结合在了一起,于是他们以为,他们所认为是真实的就是真实的。所以,他们呕心沥血所编造的笑话换来的仅是观众们麻木“无相”的脸时,便企图用“写一部喜剧太困难啦”来掩耳盗铃,或者努力地利用各种媒体来培育观众群体,有人更直接的把观众一脚踹开,运用起编造并不好笑的笑话的天才编织出并不存在的数字。


  然而,可是,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所以,在默默无闻的《大话》面前,被媒体捧上了天的“力作”大片纷纷显露出苍白的死相,就连驼背的老刘、私访的康熙、幸福的大民都难免显得收揽民心的媚俗和开掘深刻的无力,遑论其他……大话之所以有力之所以后现代就在于它将真相毫不留情的撕开给人看,其实,所谓对英雄的终结只不过是它要终结的无数东东的一小部分,故前面那一大段论述只是一个引子,笔者写到这里才猛然发觉原来那么巨大的篇幅只是废话,而我真正要说的也许只有一句话,那感觉是否就是至尊宝历尽千辛万苦过去未来地穿梭时空就是为了救回晶晶却听到晶晶姑娘留下的那句“我觉得,你历经这500年回来要找的人不是我而是另外一个女人”时的感觉呢?至尊宝恐怕从来就未曾怀疑过自己对晶晶的爱,就凭这一点即使所有的人反对都无法改变他救回爱人的选择,即使不可逆转如时间也被他倒回重来,所有人关于他的前生宿命的话都可以被认为是谎言,可是,欺骗他的,恰恰是他自己。而他所以为的,也是所有观众在第一集中为之感动得一塌糊涂的爱情,原来恰是对爱的背叛,有人以为大话调侃一切却不敢调侃爱情,故以其仍未能免俗,殊不知它所说的最完美的谎话乃是关于爱情的真话,如果我们此时再掉头去看TITANIC,那么,爱情也变的如此苍白、无力和可笑了。


  一切神圣的东西都被踩在脚下,如果鲁迅先生有关喜剧的定义依然有效的话,那么一切神圣的东西都是无价值的。


  这,才是真相所在。


  其实,我这里也有一个喜剧的定义,即,将生活当成是悲剧的人,在别人看来,他的存在就是喜剧。至尊宝认认真真威威风风地作他的帮主,严严肃肃真心实意的对待他的爱情,仔仔细细撕心裂肺的品味他的酸甜苦辣,可是在影片外面我们看来,一切都是搞笑搞笑,焉知严肃认真生活着的我们,在高高在上的那双眼看来,不也就是一出搞笑的喜剧呢?


  从某种意义上讲,几千年来一直比喜剧高一点点的悲剧艺术在伟大的现实主义浪潮中走到了它的最顶峰,在现实中我们已无路可走,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己触摸到上天之极顶,这天与地。现实与真实之间的虚空只能靠后现代的飞升,而喜剧作为其羽翅,终将比悲剧高一点点。


  写到这里我终于可以长舒一口气,这篇与大话一样毫无头绪的论文,其第一部分总算可以自圆其说首尾呼应了:又一个世纪末来临,英雄己被终结,神圣终为消解,赖以此为生的悲剧己无法为时代作鉴,喜剧的时代来临了;我们的时代本身就是一部精彩之至的喜剧,关键是你敢不敢和能不能说出真相。写一部喜剧困难吗?


  二、我明白了,你神经病


  无厘头是什么意思?我发现广东话中常常会出现一些很奇怪的词汇,而这种词汇的意义外人很难体会得到。说一个人无厘头,意思就跟说一个人神经病差不多,是说这个人做事不循常规,莫名其妙,疯疯癫癫,但跟神经病又不一样,其实,周星驰的表演就是最完美的注解。有一位研究电影的徐眼鸢生说,周星驰与其前辈的差异在于他的表演更具有“非喜剧性”,以前港片的喜剧表演是一种纯喜剧式的表演,即摆明了要搞笑,故常常会有令人不快的“硬滑稽”,我觉得他的这段论述非常精辟,但他又认为周氏的表演之所以不象喜剧表演,是因为他往往会掺杂许多其他类型片如正剧、悲剧的表演风格,将其打乱重组从而产生新的喜剧效果,我觉得这种分析还流于表面化了。

      为什么周星驰要掺杂其他的表演风格?什么才是喜剧风格?为什么在喜剧中掺杂正剧或悲剧风格反而能收到喜剧效果?我以为周星驰的表演,不是表演,更多的像一个好奇又执拗的孩子的表现,也就是说,是一种孩子式不谙世事的傻气,这是喜欢他的人喜欢和不喜欢他的人不喜欢他的理由。这种表现是一种非求甚解不可的认真执着,不喜欢他的人,觉得无聊,而喜欢他的人却总能在无聊中发掘无穷无尽的意义,会在笑过之后中突然觉得一点点忧伤。莫名其妙,无厘头,神经病,怎那么傻,这孩子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我常常听到大人对爱问问题、钻牛角尖的孩子不耐烦的呵斥或尽情讥笑,可是如果你有心,在哈哈一笑之后,你会想起自己同样较真得冒傻气的童年,想起自己曾经拥有又不知何时丢失的童心。周星驰就象这样一个孩子。他并非故意运用一种正剧或悲剧的方式,周星驰在搞笑时自己从来不笑,有时他会露出一种很无奈或很不耐烦的神气,他那种神气仿佛在告诉你,有什么好笑,你们根本就不了解,算了,免谈。或许他本来就没有把自己的作品当作喜剧来演绎,他只不过是把我们遗忘或被有意掩藏己久的真实揭露出来,他是严肃的,认真的,而我们却觉得好笑,这真不知是喜剧还是悲剧。


  如《大话西游》第一集中,斧头帮众准备去杀春三十娘,

       二当家:好计谋!
  至尊宝:你也觉得好是不是?这个任务就交给你执行。
  二当家:这么看得起我!算了吧!
  (至尊宝突然扑通跪倒)
  二当家:不用了!帮主不用跪呀!
  至尊宝:你以为我想跪呀,是我的脚不听使唤!


  如果说跪下之举使大家因突然和夸张而感到好笑的话,那至尊宝随后的解释则因为是实话却更能收到笑果。再看一例,在《百变金刚》中,周星驰饰演的富家少爷去赴“四眼刚牙妹”约会,去的时候趾高气昂,周星驰昂首挺胸,脊背与双腿的夹角几近九十度,而回来时因为遭了女孩子的鄙夷而垂头丧气,此时周的表演真的是垂着脑袋弯着腰,两手无力的茸拉着拖着衣服走过广场,前景是慢镜头,而背景则是快速处理的汹涌人潮,整个场面就仿佛一篇煽情的文章中老掉牙的描写,你可以说是对这种早已程式化如报刊社论一般的文字的反讽,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它们之所以程式化乃是由于你只把它们当成了抽象的概念而根本不关心其中所蕴涵着的曾经真实鲜活的生活。每个人都在说垂头丧气,但是每个人都未想过垂头丧气究竟是怎样的形象,当垂头丧气最终不再能引起我们的想象而共鸣时,我们就把它僵化了,而周星驰只不过是将它的原有内涵揭露出来时,我们突然惊喜的发现它的令人耳目一新的美丽生机。再如,《九品芝麻官》里,包龙星苦练嘴上功夫,大功告成时,他对着一根弯曲的木杆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木杆慢慢慢慢地变直;对着死人后飞吉舞唾沫四溅,死人“腾”地坐了起来。当我们因此笑得肝肠寸断时,背上是否会突然冒出冷汗呢:这样的话我们不知听过、看过、说过多少遍,可我们的脑海里从未出现过这样的形象。语言究竟因何而死亡?的确,当你在看类似于《太平天国》般的历史巨片时,尊者跪请或跪谢卑者这样的镜头肯定不少,如果你是主流派,你会感动得几欲涕泅横流,如果你是逆反派,你会丢下一字评语“俗”,如果你是先锋派,你将如周星驰一样把它演绎成为喜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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