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张一鸣
三年诉讼换十个律师
进入今年5月后，北京北空空调器有限公司职工们的心情越发焦虑不安，职工代表郑某状告北京北空空调器有限公司(下文简称“北空公司”)，要求撤销职工代表大会决议案将在北京市海淀区人民法院上地法庭再次开庭，这场寄托着众多内退职工希望的官司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
“2004年12月，厂里职工说北京空调器厂已经从集体所有制企业改制成私营企业，不仅土地被卖了，名字也被改为北京北空空调器有限公司，大部分职工对改制过程不知情，我们认为这样的改制有问题。”原告郑某的委托人，内退职工吴贵莲告诉中国经济时报记者，自2004年底，她和其他职工代表一起调查企业改制过程中存在的问题，迄今已经历十次开庭，换了十个律师，甚至有律师在开庭前突然对他们避而不见。
“我们成立了‘空调器厂职工被侵权维权小组’，发动职工维权，其间我们向职工写公开信，作为对我们公开信的回应，公司董事会和监事局也对职工发布公开信。”吴贵莲向记者出示了一封署名为北京北空空调器有限公司的公开信。
这封发布时间为2004年12月28日的公开信上写着：今年(2004年)11月和机械工业管理学院取得一致意见，签订盘活资产协议，总价值4100万元。
然而，部分北空的内退职工对此并不认同，他们认为如此盘活资产缺乏法律依据，由此开始3年的维权。原告郑某在改制后生活陷入困境，成为此次诉讼的职工代表，由于身体健康情况欠佳，委托吴贵莲代其行使诉讼权。
记者了解到，北空公司的前身北京空调器厂，最早是1958年由厂桥街道组织家庭妇女创办的集体企业——厂桥电器厂，1986年工厂第四次搬迁时搬至海淀区永泰庄，并于2001年改制成股份合作制企业。
厂房变学校职工不知情
北空公司厂房所在地的归属问题是引发职工维权的核心所在。这块面积为29亩的土地，位于北京市海淀区清河镇永泰庄，清河小营桥的东北角。
“我们的厂房在1986年建成，到2004年已有18年。2004年工厂改制后我们还去厂里看过，那里早就破旧不堪了，环境非常差。周边一些房地产项目正在施工，灰尘很大。”吴贵莲对当时的情况印象非常深刻，由于厂里的宿舍在市区，改制后她们便很少去厂里，以至于2007年她和一些职工代表去厂里查看相关文件时，竟然找不到路。
而今，清河镇永泰庄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来破旧的工厂区建起了一栋栋高楼，附近商品房住宅林立，北空公司厂房被淹没在一片高楼中。
2008年3月20日上午，记者在北空公司原厂区看到，原来的厂房已经变成北京信息科技大学清河小营校区，工厂的车间从中间隔断，改造成为上下两层的实验室，牌子上写着北京信息科技大学机械工程实验教学中心，另一栋办公楼被改成学校的男生宿舍。唯一留有原厂痕迹的是学校围墙外的一块写着北空物资经营部的牌子。
“北京信息科技大学是经教育部批准，由原北京机械工业学院(现称小营校区)和原北京信息工程学院(现称南校区)于2004年合并组建而成。北京机械工业学院是北京京城机电控股有限公司的归口学校。”知情人士透露。
附近中介公司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清河镇永泰庄紧邻上地信息产业基地，很多在上地工作的IT企业职工都在附近买房，近年来房价上涨速度非常快，大部分土地都被用来做房地产开发，附近几乎没有空地，周边二手房的售价已经达到每平方米一万二千元。
“我们公司的厂房不值钱，值钱的是这块地。1986年我们厂向有关单位支付了29万元，购买清河永泰庄的土地，在公开信上写的4100万元资产，绝大部分就是这块地。”内退职工向记者出示了购买土地的收据，他们认为，如果土地在他们并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出售，意味着大量集体资产在职工们不知情的情况下流失。
土地资产神秘失踪
伴随着北京房价飙升，海淀区永泰庄土地价值也水涨船高，北空公司资产早已翻倍。然而，北空公司2001年企业改制做资产评估时，这块建筑用地号为“(83)建地市字21号”的土地却没有被纳入到企业的资产评估范围内。
资产评估结果汇总表显示，改制之前的北京空调器厂总资产1，075，390元，其中土地使用权栏目空缺。
一份北京京城机电控股有限责任公司发表的“关于‘北京空调器厂企业改制申请报告’的批复”文件中揭示了土地的去向。
这份发布时间在2001年11月21日、序号为“京机企(2001)545号”的文件指出，海淀区永泰庄土地使用证号京海国用(2001划)字第01819的土地使用权归京城控股公司所有，不改变使用性质，暂由改制后的企业按现有方式使用。
事实上，京海国用(2001划)字第01819的土地使用权中，编号01819的土地并不是海淀区清河镇永泰庄的土地，而是位于西城区大翔凤胡同的一栋宿舍楼所占用的土地，海淀区清河镇永泰庄的土地的编号是“(83)建地市字21号”。
“京城控股公司就是北京京城机电控股有限公司，他们用大翔凤胡同土地的编号假冒成永泰庄土地的编号，发布了一份文件，就说永泰庄土地的使用权归北京京城机电控股公司所有，在资产评估时土地资产才没有被纳入到评估范围，我们的地就这样从集体所有制企业北京空调器厂集体所有变成了北京京城机电控股有限公司的地。”吴桂莲对这个操作过程表示质疑。
而被北空公司作为改制凭证之一的《北京市属中小型企业划转区交接书》，不仅在北京市国资委没有存档、海淀区信访办、海淀区改革和发展委员会也否认接到过北京北空空调器有限公司的划转通知。
“现在唯一让我们感觉到踏实的是，从土地使用权证上看，这块地的使用权还是归北京北空空调器有限公司所有，没有变成北京京城机电控股有限责任公司的”，内退职工们向记者出示了永泰庄土地的使用权证，在所有权一栏中写着北空公司，他们据此认为之前北空公司管理部门发表的公开信上的说法不属实，还将把官司继续打下去。
“如果不是内退职工们在2004年底就开始打官司，一直坚持到现在，这块土地的所有者也许就不会再是北空公司了”，吴桂莲说。
记者致电北空公司董事长史金生，希望就北空工厂改制过程中的土地问题对其进行采访，史金生表示他拥护法庭的判决，强调北空公司改制符合国家政策，婉言拒绝了记者的采访，对土地问题避而不谈。
北京北空空调器有限公司的代理律师称，这块土地已经转让给其他单位，目前正在办理相关手续。
“一直以来，集体资产流失鲜少有人关注，存在诉讼难问题。这次我们以《物权法》第63条作为起诉的法律依据，维护城镇集体所有制企业职工的合法权益，是对固有模式的突破”，北京陈岳琴律师事务所律师陈岳琴指出，我国集体所有制企业的集体资产流失现象非常普遍，北京北空空调器厂职工起诉北京北空空调器厂案的审判结果具有现实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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