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
“方医生,院长找你!”
刚下了手术台,疲惫至极的方凯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接到了护士的通知。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直觉告诉自己绝不是好事。
方凯硬着头皮迈进了院长办公室。
啪!余怒未消的院长阴沉着脸将厚厚的投诉记录本摔到方凯面前。
“患者:苑雅芹,18床,投诉事由:主治医生漠视患者,诊治不用心……”
匆匆瞥了几个字,方凯的血轰地涌到了头顶,手术后的劳累加上突如其来的极度震惊害的他突然眩晕,差点歪倒在地,他赶紧扶住桌子,用力眨眨酸涩的眼睛,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
“小方啊,你是院里的骨干,多年来工作表现一直很好,大家有目共睹,这点我可以肯定。但是,咱们医院的规章制度你也知道,出了医疗纠纷问题,不管涉及到谁,都要一查到底,绝不护短。你仔细看看这份投诉,18床患者昨天情绪非常激动,在办公室又吵又闹,影响极坏,还嚷着说要告医院不负责任……”
不等院长说完,方凯急切地辩解:“院长,她纯粹是胡说八道,事情不是这样的…..”
“住口!这是一个医生应该说的话吗?!”院长拍案而起,一手掐腰,一手指着方凯严厉地批评道:“你对待患者怎么能用这种态度?!医者父母心,病人来到医院就是上帝,不管她所说的是否属实,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此次事件医院会派专人详细调查经过,作为主治医生,你先自省,三天后交出检讨报告!”说完,院长拂袖而去。
“苑雅芹,你够狠!”气的浑身发抖的方凯紧咬牙关痛苦地闭上眼睛,拳头重重地砸在桌子上,水杯里溅出的水珠澎到脸上,顺着他抽搐的下巴一滴一滴地往下落,打湿了投诉记录本子上刺眼的字迹。
18床病人是方凯从医以来遇见的最难缠的一位患者,自住院后不仅经常无理取闹,而且还蛮不讲理,动不动就拿捕风捉影的事儿威胁他。其实,方凯是一个工作作风非常严谨的大夫,历来对自己高标准、严要求,人品好,医德也好,对待每位患者都是尽心尽力,从来没有出现过敷衍了事、收受病人红包的事,在阜外医院内外有着相当不错的口碑。可就是这样一个大家公认的大好人,却被无辜地泼了一盆脏水,莫须有的罪名搁谁身上也窝心。气归气,可工作该干的还得干,明天对18床例行查房,自己该如何面对?他心乱如麻,一点儿底也没有。
二
“嗨!早上好!”苑雅芹兴致勃勃地和主治医生打招呼,脸上挂着耐人寻味的微笑。
方凯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没答理她的问候,而是按照惯例一一询问病情,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是他第一次板着脸面对患者,语气也带着职业化的僵硬。
剃头刀子一头热,见方凯冷脸相对,她赌气用被子蒙住头,半句也不回答医生的问话。
“你有权保持沉默,但最后痛苦的是你自己。你的病一天治不好,你就多遭一天的罪。”说完,方凯转身欲走。
“等等!”她蹭地一声麻利坐起来。
“想说了?”他严肃地注视着病榻上的她,威严的目光让苑雅芹心里微微一颤,有了些许不安。
“为什么你一直这么冷漠,难道你就不能对我好点吗?”她声音暗哑下来,眼睛里泪光莹莹,样子可怜兮兮的。
“苑雅芹,请你配合医生的工作,如实向我反映你目前的身体状况,不要再浪费时间了!”他再次重申。
“你走!我不要你的治疗!你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你是个卑鄙无耻的大骗子!”她歇斯底里地喊,挥舞着手将他赶出去。
“方医生,发生了什么事?”听到动静,护士长匆匆跑来询问。
方凯没回答,接着检查其他的病人。几个小护士在背后叽叽咕咕地议论,搞不懂方大夫今天是怎么了,居然被病人驱逐出病房,这可是医院里的重磅新闻。果然,上午还没过,和方凯同在一个医院上班的妻子于波就听到了消息,趁上厕所的空隙,她悄悄来到丈夫的办公室求证。
三
三
“亲爱的,快告诉我,出啥事了?”于波着急地问。
“你来的正好,这事儿只有你能帮我了!”见到亲人,烦恼的方凯仿佛突然找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怕别人听见,他反锁上办公室的门,然后紧紧抓住妻子的手,流着泪一股脑将闷在心里的往事全部倒了出来。
18床患者的失控是有原因的,追根究底还要从六年前说起。那时,方凯还是一名医科大学的在校学生,他在暑假打工期间认识了泼辣热情的苑雅芹,两人很快坠入了热恋。已经参加工作的苑雅芹觉得有这样一个帅哥大学生男友非常荣耀,她很喜欢方凯,虽然没什么文化,但她的爱却是真诚的,宁肯自己节衣缩食也要让他在学校里吃好。方凯大学毕业步入社会以后,渐渐觉得自己与苑雅芹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两人的思想和人生观竭然不同,更让他不能接受的是,苑雅芹很开放,言谈举止没有女孩子的娇羞和庄重,经常和男同事打情骂俏,时常说一些令人脸红心跳的暖昧话。从小在传统教育中熏陶长大的方凯暗暗为自己冲动的恋爱后悔,他几次提出分手,可苑雅芹说什么也不同意,骂他忘恩负义,骂他是陈士美,三番五次跑到方凯上班的地方找领导去哭诉。无奈之下,为了逃避女友的野蛮纠缠,方凯只得从家乡的医院辞职,偷偷来到另外一个陌生的城市重新开始。谁知,冤家路窄,六年后,苑雅芹居然又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更要命的是,她至今未婚,这么多年憋着一股劲发誓要找到方凯。“我得不到的东西,别的女人也休想得到!”苑雅芹躺在病床上咬牙切齿地说,方凯听的脊背发冷,彻骨的寒流瞬间击溃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于波,昨天那个女人逼我离婚,我没理她,她就跑到院长那里投诉了。她还说以后要没完没了地折磨我,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啊?”方凯痛苦至极,愁眉不展。
“别怕!二人同心,其利断金,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你让我好好想想。”善解人意的于波安慰着丈夫,她知道此刻爱人最需要的是谅解,对丈夫没有半点责备的话语,谁的青春没犯过错呢。眼下最要紧的是夫妻联手度过难关,击退疯狂女人的报复,这是摆在面前最重要的事情。
方凯说,苑雅芹是一个为了爱可以放弃的女人,她并不好对付。俗话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于波想丈夫的过去虽然自己没有参与,但现在必须消退“过去”留在“现在”上的阴影,否则自己幸福的家庭就会被侵略者糟蹋的分崩离析。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老把戏肯定是不灵了,怎么办?思来想去,她决定用女人的宽容和智慧,来个釜底抽薪.......
四
“芹,我想通了,这些年你才是我的最爱,过去是我对不起你,咱们重新开始好吗?”方凯从家里拎来一保温瓶鸡汤递给苑雅芹。
“真的?!”她的眼睛一下子闪亮了,惊喜地望着自己苦苦追求的男人。
他轻轻点头,脸上挂着柔和的笑,流露出古惑人的魅力。
“你妻子同意离婚吗?”她问。
“管她呢!那个女人我早烦透了,实在不行就找人好好收拾她一顿!”他满不在乎地回答,坐在凳子上翘着二郎腿一晃一晃的。
苑雅芹听的心惊肉乱,不敢接着问下去,好在日思夜想的心爱男人又守在自己的身边了,她高兴坏了,积极配合治疗,病很快好起来。
出院的那天,方凯开车来接她,两人来到一家餐馆坐下准备就餐,菜刚端上来,意外的事情发生了。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突然出现在苑雅芹面前,示威似地站在桌前。
“方凯,她是谁?”苑雅芹问。
“别理她!来,咱们吃菜。”方凯对来人视而不见,自顾低头猛吃。
苑雅芹哪里吃的下去,便问道:“哎,你是怎么回事啊?老盯着我们干嘛?”
孕妇没理她,直直地盯着方凯,凄然地哀求:“求你,看在快出世的孩子份上,别离婚了行吗?”
方凯似乎根本没听见,仍然不停地夹菜吃饭。
咚!女人扑通跪在地上,高高隆起的肚子看的苑雅芹心酸,她扯扯方凯的袖子说:“哎,快扶她起来啊!”
啪!方凯站起身来,扬起手狠狠地朝妻子的脸上抡去,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道:“贱人!丢人现眼的东西,快滚!”
孕妇被打倒在地,她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捂着脸小声地啜泣。
苑雅芹实在看不下去了,生气地说:“方凯,你还是个男人吗?!怎么能这样对待老婆?!”
方凯冷笑道:“哼!打老婆有什么稀奇?要不是看在她怀孕的份上,我早拿皮带抽她了!”
“你怎么可以无故打人呢?!”气不过的苑雅芹冲方凯嚷。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男人打老婆天经地义!”他歪着嘴洋洋自得,无丝毫愧疚之意。
这还是我爱的那个朴实敦厚的男人吗?这还是那个温柔体贴的阿凯吗?不!眼前的男人虽然和阿凯长的一模一样,但他的内心是丑陋的,是让人胆战心惊的魔鬼化身,我要他有什么用?结婚后等着挨酷刑吗?想到这里,苑雅芹不寒而粟,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傻,白白浪费了多年的大好时光疯狂追逐着一个飘在空中的梦。人常说,得不到总是最好的,但此刻她是那么庆幸自己当初没能登上方凯的贼船。
清醒过来的苑雅芹极为鄙视地吐了方凯一口唾沫,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宝贝,快起来!”方凯忙不迭地将地上的于波抱起,一边给她揉脸一边爱怜地说:“刚才打疼了吧?要不,你再打我一下出出气?”
“不!”于波从衣服底下掏出鼓鼓囊囊的枕头,俏皮地说:“才不能这样便宜你呢,我要你加倍偿还这笔血债!”
“啊?!怎么还?”方凯一下子紧张起来。
“傻瓜,罚你给我当一辈子的好老公!”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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