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漫长、沉思的寂静
一阵漫长、沉思的寂静。这人也沉默地等待着。几分钟过去。在永恒当中,时间对死者来说相当于虚无。而对活人来说,它却有可能像一生那么漫长。他脑海里的声音又响起,问到了他害怕听到的问题。
我会怎样,维波?
男人想起卡西斯的公墓,想起那棵巨大的柏树和从来不属于他们的家庭,只是他们的噩梦的那些人的坟墓。墓碑上没有照片,不过下面的人却像照片一样刻在他的记忆之墙上。
“我想你会回家吧,我也一样……”
哦。
一声模糊的感叹,一个充满无尽渴望的简单音节。一声对自由、阳光、海浪的呼唤,人们跳进这海水,便能重新成为孩子。眼泪从男人眼中淌下,流下脸颊,滴落到他靠着的水晶棺上。可怜的、闪亮而没有任何掩饰,和波浪一样颜色的眼泪。
他眼里充满无边无际的深情。最后一次,他看着戴着别人面具的兄弟,觉得他自始至终都是这个样子:他自己的翻版,宛如他面前的一面镜子。
他从棺材前后退几步,然后终于转过身去。他走回另一间屋子,在产生出音乐的机器和唱片前站了很久。
他现在只能做一件事。这是他唯一逃脱的机会,也是他唯一可以再回来打败那群追逐他的猎犬的机会。他竖起耳朵,觉得自己能听到他们的爪子疯狂地挠着金属门的另一面。是的,只有一件事可以做,他得抓紧时间。
他取出齐柏林飞船乐队的CD,随手把一张重金属唱片塞进去,按下开关,唱片碟默默缩回去。
他用几乎是愤怒的手势,把音量开到最大,像看卡通片一样想象着激光唱针发出的音乐的脉搏穿过插头和插座,沿着电缆流动,传到天朗扬声器,带着对这个小房间而言极不相称的巨大力量,猛地冲出高音和低音喇叭……
突然,房间爆炸了。金属吉他的愤怒节奏仿佛猛地轰上金属墙面,震撼一切。音乐的轰炸声排斥了一切其他声音。男人用胳膊撑在木头桌面上,听着自己猛烈的心跳。在天朗所能支撑的最强音量的震动下,他觉得仿佛心脏也要爆炸了。
只有一件事可做了。马上。
男人打开木头桌面下的一个抽屉,看也不看就伸手进去。手再度抽出,抓着一柄手枪。
“搞定!”
爆破专家是一个高大健壮的人,头发和胡子颜色之深像是特意染出来的。他带着和身材不相称的敏捷站起来。弗兰克觉得他的特殊警察制服绷得紧紧的,因为下面裹着的是结实遒劲的肌肉,他想必不是一个只会坐在桌子边动嘴巴的人。
他从金属门前后退几步。锁上裹着银色胶带,粘着一个手机那么大的盒子,上面有天线和两根导线,一黄一红。他们把这个设备安装在门上转轮正下方一个小洞里。
弗兰克看了看这些不知名的简单炸药。他想起那些电影上看到过的可笑东西,比如足以毁灭城市,杀害成百万居民的原子弹引爆器上总会有一个红色显示屏,上面的秒数不可遏止地喀哒前进,朝着最后的爆炸时间做着倒计时。当然,主人公总是在只剩一秒钟的时候,在和观众一起痛苦迟疑,不知道到底应该剪断红线还是绿线之后,终于设法解除引爆装置。这一幕总能让他觉得好笑。成百万人全靠主人公是否色盲来决定死活……
现实是另一回事啦。没有什么在装着计时器的雷管上安装倒计时屏幕的必要,因为炸弹快要爆炸时,根本没人会站在那里看它。要是真的有人不得不看它的话,他想必对计时器准不准不太感兴趣。
戈什走向加文,“我准备好了,也许你可以叫大家避开。”
“保持安全距离!”
“不会有什么问题。我只用了一个小塑料炸药,那就够了。我想应该能达到我们要的效果。爆炸范围应该不要太大。唯一风险在于那扇门,它是铅衬的。要是我在计算上搞错了,用多了炸药,那么会有些碎片飞溅出来。我觉得最好大家都避到车库里去。”
弗兰克很欣赏爆破专家的谨慎态度。他受到的训练不仅仅是制造爆破,也包括解除爆破。他像熟悉自己工作的人一样有着自然的谦逊,尽管加文说他比魔鬼还要聪明。
那么想必也比关在这扇门后面的那个人聪明,弗兰克思忖。
“楼上的房间呢?”
准将摇了摇头。“要是大家到洗衣房里,避开楼梯,那么就没什么问题了。空气流会通过通风窗得到释放。”
加文转向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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