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静在母亲担心的眼光中走出了院子
关静在母亲担心的眼光中走出了院子,她左右望了望,文英出门以后是往左边走的,她顺脚便往左走去。刚转过弯,便看到很多人正往同一个方向跑去,远远还听到有救护车的声音,她拉住一个跑过去的人,掏出证件给他看,问道:“出什么事了?”那人见她是警察,也不敢不回答,指着已经围起来的一群人道:“刚才那里有个女学生跳楼了。”
关静觉得自己完全像在做梦一样,头昏眼花,两只脚都像踩在棉花上一样。她随着人流走到了出事的商住楼前,人群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上了,叽叽喳喳,议论纷纷。关静转了半天,愣是没找到一个地方进去,幸好她看到一辆局里的警车停在了路边,从车上下来的是一个面貌熟悉但不记得名字的同事,她摇了摇头,清醒了些,迎了上去。
“咦?关静你怎么在这儿?”那同事也一眼看到了她,不禁好奇地问。关静点了点头,颤声道:“我就住这附近,对了,我想看看死者,可能我认识她。”那个同事望着她的眼神变成了同情,他大概以为关静和死者是亲戚吧?“没问题。”他转身就开始指挥起现场的工作来,驱散围观人群,寻找目击者和报案人等等,同时回头安慰关静:“别太伤心了。”
关静没有搭理他,实际上她也听不见对方说了些什么了。人群因为警察的到来而慢慢散开了,露出了水泥地面上暗红色的一条小河,小河的源头是一张原本笑餍如花现在却残破不堪的脸孔,暗黑色的血液从眼角、鼻孔和耳朵里慢慢地流出来,关静知道这是因为压力的缘故,那红顺着脸部流到地上,和破碎的脑浆、血液一道往下水道流过去。
“认识么?”同事靠了过来,低声问,还自以为是地带上了些许安慰的口气。关静心里烦,表面上却不敢带出来,这是人家经手的案子,她只不过是旁观者而已。“嗯,是她,我母亲学校的一个学生。”她心不在焉地回答着,一双眼睛总是离不开地上的文英那双到死也没有闭上的,被血污了的眼睛,那眼睛用一种怪异的角度往上瞪着,仿佛在盯着关静。
关静直直地盯着那双眼睛,她在里面看到了恐惧,也许是对死的恐惧,也许是对别的东西。联想到文英死前打来的那个电话,关静想,最后的时刻,这个小孩子在那高高的天台上看到了什么呢?她擦了擦眼睛,真可惜。她脑子里想起母亲中午时的话:这孩子下个星期还要代表学校参加市里面的作文竞赛呢,今年的三好学生一定是她了。
唉……关静用手遮着额头望了望天,现在恐怕她只能去天国参加竞赛了。关静放下手,眼睛回到地上的文英脸上,她猛地打了个哆嗦,刚才,那一瞬间,关静仿佛看到文英惨白的眼睛忽然活了过来,朝着自己眨了一下眼,带着些许的促狭,更多的是种说不出的阴森,还有些捉弄的神情,那张因为撞击而变形的脸,再配上这样的眼神,说不出的诡异。
初秋的天气仍然温暖甚至有些燥热,然而关静却觉得混身仿佛忽然陷进了冰水里一样:天啊,刚才那是她的错觉,还是因为承受不了一个一小时前还鲜活的生命现在已经死亡的事实而变得有些精神紧张?她一边倒退着,一边甩着头再向地上的尸体望去,那双眼睛还象开始一般,空洞地朝上瞪着,是啊,一个死人的眼睛还能眨眼么?还能带着诡异阴森的表情么?
“关静,你怎么了啊?”同事奇怪地望着关静,她仿佛被从人拿枪指着一样,一张脸全白了,同事从来没见过她这样的表情,吓得不知怎么回事。按理她看死人也看得不少了啊?同事心里想,看来人都是一样,如果死的是个陌生人,谁也不会对此有什么联想,只有死了自己认识的人,大家才仿佛发觉死亡离每一个人都如此的近,就算是见惯了生死的警察也不能免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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