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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了基本国家关系,再来看信仰对世界带来的影响,中世纪的北欧在逐渐完成基督化,这个过程来自数个方向:一路是英国人从海洋对面带来,一路经德国/低地国家(今荷兰一带)---丹麦进入半岛,最后一路是来自东南,也就是罗斯和他们所传来的拜占庭的东正教。信仰历史上东正教和天主教同出一脉却互相对立,再加上波罗的海民族原本拥有的朴素信仰,这块区域中存在着的这几派宗教于是也就完成了微妙而复杂的平衡关系,给北欧世界的活动添加了丰富的内容要素,波罗的海沿岸随后成为了两派宗教及原始自由信仰交手的前沿阵地之一。斯堪的纳维亚民族向波罗的海沿岸的扩张被赋予了宗教意义而得到十字军的名义,他们受到当地民族的剧烈反弹,而实际上那些反抗者也正在缓慢地接受信仰影响而让战争性质悄悄地从宗教自主走向纯粹的民族独立,更确切地说民族概念也就是在这种反抗中逐渐成熟。而更东方的罗斯人又以一种微妙的宗教立场参与其中,和其他两方不时有所冲突,维持过疆界稳定,本身一度也成为北欧十字军的讨伐对象,自己又最后和拜占庭的原粹式东正教决裂。而游戏中我们也已经又看到了,两大势力按照各自信念互相发动的圣战,那旷日持久的战争最后却只是维持着平衡,完全就像波罗的海沿岸那些复杂的争夺战最后结局一样。这是否就能说又是历史的再一次重演吗?
既然观察宗教那还不妨再深入点,北欧的基督教转化较晚,和那强大而彪悍的民风结合后,他们所谓的“教士”阶层也具有更特殊的特征,那些人原本即是由国王和贵族努力安排入阶层的家族亲信,在战争面前更总是习惯把圣经扔在神案上穿起自己的盔甲亲自参加。可以说,王权和教权同样并不成熟而强大,就是北欧的在中世纪前几个世纪的另一首要特征。同样,在加贺的Fe世界中,重要的背景特征就是那种各地诸侯互相制约而缺乏统一最高王权,宗教内容朴素简洁却有巨大的普及性,两者之间却最终能保持一种盘根错节的关系,他这样的内容,如果按照欧洲大陆、那种标准中世纪西欧的特征来看确实还比较难以想象,但如果用来比较北欧的现象,联想到这就是那种维京式的Saga,或者那种北欧式的中世纪故事却是很相似而能够接受的。
大致理了王权和宗教,再来就一些具体的战争风俗看看北欧世界与游戏。首先,有人始终不能想象FE“50个人统一大陆”,关于这个问题我上次已经解释过一些,包括加贺本身试图改善的愿望/欧洲大陆战争的特征/和Langrisser系列横向比较/剧本风格分析等几个方面,现在不如再来直接看看有关北欧的具体特征:中世纪的北欧由于没有强大王权组织军队,也可以想见的是没有更发达的经济背景,战争的规模甚至比大陆的普遍情况还要小。可以找到记录的是,数个世纪中有相当数量战争,参战一方的军队在500人左右,甚至其核心力量也就只是50个左右的,装备比较出色的骑士。当然这里也和旧Fe一样找不到所谓50人横扫半岛的情况,真实的势力争夺战争是缓慢发展的结果,尤其在北欧这样地形气候复杂而有利于防守者的国域内更不可能迅速完成大规模的吞并,但这已经不妨碍说明的是,“50人的战争”并不是那种一定要讳避的硬伤内容,相反还真能找到一些史实依据。当然,如果对于这个原本由一些背景特殊性而能够巧妙成立的仿真,无所顾忌地普及到更广的世界舞台,在微妙变化中这样的“真实性”自然也就一步步失去,最后只会沦落成笑料而已(扯远了,按下不谈)。
然后是战争战术问题,熟悉Fe的应该知道,历代中除了早期作品和GBA3作,几乎都能找到让骑兵下马的要素,包括TRS1都有所继承。诚然“骑士下马作战”这样的例子在大陆历史上也同样比比皆是,但如果我们用北欧的战争来作对比情况将更明显:由于家族式军队体系以及风俗传统,北欧的“民兵”式军队概念相当成熟,具体说,他们那习惯于徒步作战的步兵们比大陆的农民走卒优秀得多,出色的勇气可以让他们按照队列成功防守骑兵的冲击,倒过来骑兵受这种挑战加上缺乏自己的有利地形而没有得到地位,干脆也下马加入了步战的行列(有文档指出,在好几个世纪内北欧一些大贵族包括国王本人骑马到达战场后也习惯下马参战)。以往FE下马作战也就有如同真实世界一样的战略意味在内(适应战斗地形需要或者完全可能只是为了临时躲避反克武器),而这次TRS2完全是重视下马作战概念,进一步要把步战和马战充分结合起来,所以我认为,这种游戏内容形式,可以说是既充分照顾了普通玩家的理解和接受度,又完成了对历史真实的重现。至于说中世纪北欧骑士拒绝骑马参战,是否也是出于保护马的需要(北欧的经济状况不如大陆,即使国王们也更容易为资金而烦恼),在游戏中是否又真会有玩家为了出于成本考虑为避免马匹死亡而主动下马,结论也许并不好下,但是那种趋势味道和巧妙的结合重现也仍然是不难体会到的。
战术之后是武器装备,北欧军队受地形和战争形式的影响加上整体地理位置,武器装备也有很多明显的特征。首先,他们相当普及于盾墙结合矛加上投掷矛的战斗战术,由于骑兵的威胁小,他们并不双手持那种大陆上流行的、更长的对骑兵专用长枪,而常是单手握盾(在偶尔受到那并不强大的骑兵冲击时也能适当利用盾牌防御冲锋),同时使用的矛戟也更短而考虑了近距离战斗时的灵活。这里正好上次我也有提到FE9中重步兵矛过短的问题,确切地说,北欧流行的矛确实也就在2m左右(投矛则是1.5m),但那是考虑到没有骑兵威胁,加上步兵素质很高才流行的风俗。北欧马虽耐劳但是体型有限因此不能成功地用来利用体重的动量冲击对方防线,这客观上降低了骑兵的潜力,也就是步兵矛长度可以适当缩短的原因,但是如果换成大陆上更流行的情况,这样的武器就立刻显得笨拙而无实际用处了(比如意大利民兵在13世纪使用的矛就普遍要2.5m甚至接近3m、14世纪之后还进一步显著加长),事实上这种武器系统是有明显适用特殊性的。这里可举一个不难想象的例子:如果2个人徒步格斗,2m枪遇到1.4m剑并没有多少明显优势,但是换成一群人在空旷地排着队形一起举着2m枪如刺猬般冲向对方的1.4m剑,后者队形就必定要受压力而可能发生混乱。对武器的价值判断必须根据考虑实际战术情况的影响,在北欧那缺乏平原会战条件的国家里,流行的是小规模无队列的徒步格斗,所以步兵矛并不需要太多长度(长了倒由于需双手持而影响到盾牌使用因此宁可放弃)。但是在游戏中,我们于是开始遇到种窘境,一方面对那种“长矛”的对抗骑兵能力有充分的怀疑理由(就像大陆那些步兵完全不可能依靠这种东西对抗骑兵一样),另一方面北欧人确确实实只用那些长度的东西来战斗,于是究竟如何模仿?某一方于是干脆来个彻底混淆,一方面人设中的“重步兵”似乎使用的是那些北欧式玩意而似乎颇仰仗自己能力(实际上连对应身高比例都进一步让人感觉武器实在“太短”,而且盔甲设计等还有问题,在此不细谈),在游戏战斗画面中倒突然改回那些大陆上的东西,于是反而带来了矛盾感和不统一感。而TRS2想到了在战斗画面中给那些徒步骑士包上更成熟的盔甲和盾牌(借用了相当于15世纪甚至更晚期的盔甲设计),此后他们那种统一的形象也完全就像真实的北欧式徒步骑士那样,即使并不熟悉并确信历史的玩家也完全可以对其面对骑兵冲击时的防御能力产生信赖感又不至于认为笨重。这也就是那种虽然看似朴素,但是有机还原自历史、又能有精彩发挥和平衡的“真实感”。
除了这种比较传统简朴的战术,北欧舞台也不只是一个保守死板的世界,恰恰相反,他们通过和大陆联动在整个中世纪经历了变化更明显的发展。从11世纪到13世纪大约是北欧的中世纪上半期,半岛由于和大陆的交流还相对有限而发展较孤立,除了前述的丹麦外,各地使用的武器也更有原始维京特征,而从14世纪开始,在交流加强的同时,半岛从军事技术角度来说已经几乎完全跟上了大陆的发展步伐,各种新式的大陆时髦式样很容易就在北欧迅速普及,包括火器也几乎是同期出现雏形。可以说,恰恰是这样一个起步较晚的特殊舞台,也就通过快速追赶世界,让自己在这一段时间内的军事发展过程出现了更多丰富的内容。这样一个内容丰富、发展跳跃性也更明显的地区,实际上恰恰是适合拿来作为游戏世界舞台的。
在半岛这个充满各种武器装备的奇特舞台,既有大陆最基本的锁链环甲-----板甲发展路线,也有一种来自东南,从拜占廷---俄罗斯传来的东欧特有环甲风俗,还有蒙古人中途入侵所带来的东方皮革甲;他们也有种类丰富的弓弩,并不如大陆那样弩凭借简易性几乎彻底驱赶了弓,又不是英国那样严令尊用长弓,甚至东方传来的复合弓也在民族融合中得到吸收,这三大类弓弩在半岛上也就都能见到各自的市场而且有一定的发展。顺便一提,有人在半岛上考古发现了维京之前、更早的大迁徙时代就存在的长弓,其构造极其类似于那些后来大名鼎鼎的所谓威尔士长弓,因此推论认为长弓这种赫赫有名的武器其真正祖先也就是这些北欧民族;当然那里还有如上也已经提到的,更丰富的徒步武器发展,枪/剑/斧这三大武器种类,恰恰是在北欧有最明显的平衡价值存在。现在回到FE游戏中,以往始终会有自认为颇懂历史的玩家误认为“FE的斧系武器的存在根本就不真实而且应该只是陪衬,正规军哪有用这种东西的”,诚然即使以大陆的真实情况也很容易就举出一系列例子反驳这种偏见,但如果现在以北欧人的舞台来看这样的意见将更不值得一驳:和他们想法正相反的是,由于多森林地区,斧作为一种更普及于生活中的普通工具品而得到更好的发展,因此即使在军队中也能找到更多的使用市场,甚至在装备率上还能领先于剑。(有些北欧法令就曾规定,合格士兵所必须准备的武器中,斧也就是仅次于矛和盾而作为主要基本装备,甚至可以取代剑)
王权、宗教、军事,经过上面这一大堆啰嗦的解说,我想有耐心看到这里的读者起码可以产生的一种观念是,这个Trs2的世界正在结合北欧那“Saga”世界的特征而重现,那些游戏设置也似乎完全就仿佛在为“Saga”而造。Fe对于骨灰爱好者来说是那种精彩宏大的史诗,更细致地看也就是那种Saga式的英雄传奇而不是中世纪事件记忆录。恰好我也沉溺于真实与虚幻之间那深刻而复杂的交错,以所掌握的那些知识出发,这次的作品即使目前公布的这些内容也已经让我产生这样一些强烈的感受而Gba3代从不曾带来过,这个世界也很可能就是更接近加贺所更想追求的那种理想,也就像更传统的Fe世界那样。
什么该算是“Fe世界的背景历史观”?Gba3代让越来越多的老玩家失望,Trs2却在4年中坚持加贺原本一直坚持的那种数年磨一剑的精神,又该何所谓继承者?也许可以不在乎这个名头之争,但是Trs2让我看到了一种任天堂一直没有给我看到、甚至已经愈发背离愿望的内容,而且那种“追求虚幻舞台的真实对应”、“从游戏中读到现实世界的知识”等等在其他人眼里也许会很难想象接受的内容,都是Trs2已让我满意,也让我对游戏产生支持的原因。
ps:上面纯属一时兴起而作,本意大约也就是交流点自己从这真真假假中发现的有趣内容,不想后面kuso过度倒似成了历史讲解课,总算临时拉回来草草结笔(好像结果又成了怨念贴?嗯?)。关于Berwicksaga还可以有很多有趣的话题,游戏到目前也仅仅是公布一系列情报,可料想发售后还能给我这等爱好者更多与现实历史对比分析的内容余地,外加更多给考证癖留下的内容,不过其实现在还是回去读书学习为生计考虑优先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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