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露易丝的身世,柳东只知
关于露易丝的身世,柳东只知道些皮毛,很有趣的一些皮毛,她爸叫艾森豪,她家里有一头最舍得出奶的奶牛叫杜鲁门,有一只牧羊犬叫克林顿,因为也是很风流的,最不可思议的是一头宠物猪被叫作爱因斯坦,还有一只亚马逊鹦鹉,见人就说哈罗,他们就敢把它叫作李白,把一只老公羊叫金日成,这些西方人完全没有体统,喜欢什么就把阿猫阿牛阿羊叫什么,表示崇拜和敬仰的意思,在中国你敢吗?你比方说柳东要是把院子里那两匹总是不露面的老乌龟叫成秦始皇,那些兵马俑就会一夜之间活过来浩浩荡荡开进成都步步掩杀得柳东窜无所窜。
这天晚上丁爷的小酒馆热闹非凡,录音机在反复放“喜洋洋”,洪雨和邱大姐在厨房里忙地日月无光,田庆也来了,虽然和柳西之间有夺妻之恨,但他很洒脱,妻妹如衣物,兄弟如手足嘛。
丁爷拉起裤腿,反复抚摸那块疤痕,没准儿这就是艾森豪开枪打的,老金说战场上嘛,弹雨横飞各为其主,丁爷你今天可不能公报私仇。
外面传来破草帽的哞哞声,小蜂冲进门说来啦来啦。艾森豪给人的第一印象不是很和善,他个头很高,脸很红,眼光不是很慈祥,柳东对柳西说,你告诉露易丝,这些人都是我们家亲戚,艾森豪和小蜂握手时小蜂说哈罗,艾森豪以为小蜂懂英语呢,一通的嘀咕,小蜂就胀红了脸,一直哈罗,哈罗,也斯,也斯,这块没出息的货。
人人入座后气氛有些拘谨,互相敬酒后再没什么寒暄了,连菜都很少有人动,老金不满地说柳西,你们家老丈人还在倒时差吧?柳西就有些光火,老金我上次揍你可能是我错了,这一回我要揍得你很正确,老金急忙划船,我没有别的意思嘛,我从都江堰回成都有时候也要倒时差嘛。柳东提议为中美两国人民的友谊干杯,就都应景似的举举杯子,田庆说这个气氛是不是太正规了一点?老金说把柳西这样的品种下嫁美国,正规一点好啊。柳西喝一口矿泉水说,唉,都在这儿装啥嘛装?我从前给你们吹嘘说艾森豪在德克萨斯有油田,在佛罗里达有庄园,那都是在扯洋淡怕我哥为我担惊受怕,这老头在美国也是穷人,家中有个农场,几亩薄田,指望我去农场帮他们当长工呢,老金说我们这里人人惦记农转非,你却要去美国非转农,你对现实不满啊?露易丝把农转非和非转农整死都翻不出来,艾森豪就朝各方面一一点头,表示中西土话确实不好沟通,但那肯定是友好的意思。老金说露易丝,城里人下乡谋生那就叫非转农你研究的是哪门子汉语?不行,这样下去非要活活累死我!我想了盼了很多年,和一个美国雷恩直接过招,艾森豪,当年我们朝鲜人招你们惹你们还是赖你们帐不还了?你们就雄赳赳气昂昂跨过太平洋跑到我们朝鲜来保卫美国了?
李圆圆扑哧就笑出声来。老金瞪了她一眼,笑什么,你的问题下一步专门研究!露易丝你把我刚才那个讲话对直翻译给你爸听,丁爷,我今天非帮你把当年那口恶气出了。
丁爷的脸上有了十分明确的笑意。
露易丝和艾森豪嘀咕好一阵后说,艾森豪先生说他当年去朝鲜,是服兵役是尽公民义务,他根本不想去任何地方打仗,打仗是政府间的事。
老金偏就越发义正词严,你问问艾森豪先生,他当年向我们中朝人民开过枪没有,很完全有可能我们丁爷腿上的那个洋枪眼儿,就是你爸开枪打的。
露易丝和艾森豪又是好一通嘀咕,艾森豪先生说他从未开过枪,他是一个做饭的厨子。
咦?!全体眼儿都直了,然后纷纷去看丁爷,丁爷兀自喝他的酒。
老金忿忿地嘀咕着,妈妈的真有这么巧的事儿,两个炊事大兵,都挺无辜的,啊?
后来艾森豪就卷起衣袖,一串鸟语后露易丝说艾森豪也受过伤,志愿军打的,他说他最初对志愿军和中国人特别没有好感,他当中国军队的战俘的时候,又饿又冻,到了夏天就给他们点蚊烟驱蚊,结果人被熏得要死不活而蚊子越来越多,终于有一天他发现中国士兵在吃窝头,金黄金黄的窝头,而战俘们却吃的灰糊糊的馒头,他要给中国士兵套近乎的时候人家以为他夺枪来了差点儿没一枪崩了他。战俘营里常发生这样的质问,为什么你们的金黄金黄我们的灰糊糊的?后来中国士兵扔了一块金黄的窝头给他,他吃了一口就吐了,他是小农场主,他知道这样的食物是牛都不爱吃的。艾森豪然后就一个劲地说中国人伟大,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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