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波尔多葡萄酒王国出现了很多传统挑战者,这些新贵酒庄另辟蹊径找出了新的发展方向。在世界其他地方也是如此,酒庄“革命”风起云涌。Jane Sigal深入希腊的世界级酒庄之中,逐渐被他们最顶尖的葡萄酒所征服,以至于还要跑到卖这些葡萄酒的餐馆去贪杯……
我在Thessaloníki的The Stomach Doctor餐厅用餐时,女侍者先是给我们呈上一盘辛辣味的小汉堡包和撒上牛至的烤猪肉,接着是炭烤沙丁鱼、香肠和一碗用碎甘蓝、葱、胡萝卜和欧芹拌成的沙拉,味道酸酸的。肥肥的柠檬被我挤得汁液横流,滴到还在咝咝作响的肉和鱼上,我不由食指大动了。因为这些菜实在是汁肥味美,所以只有需要用纸巾擦嘴的时候才恋恋不舍地暂停一下,把下巴和手上的油擦净后接着吃。我们搭配的是冻Retsina酒,这是一种传统的希腊酒。吃着、喝着,我的思绪突然失去了控制,一下子倒流起来……上个世纪50年代,也就是希腊内战结束后,只有少数几个大公司在贱卖散装葡萄酒。到了1960年代末期,消费者开始在酒吧里面一边喝高酒精度的齐普罗酒,一边大谈国事。我也喝过这种酒,有很强的茴香味。然而要论餐桌上的“希腊酒英雄”,非Retsina莫属,任何人都会为它迷醉,因为它能让人们暂时忘记战争的伤痛。
我们一周前来到了Thermaikós 海湾边上的Thessaloníki,这里历史上是马其顿王国的首府,也是希腊第二大城市,在这里的餐厅和酒园,我们尝到了在希腊喝到的最出色的葡萄酒,品质之卓越超乎我的预期,这要归功于当地的葡萄酒生产者和土生土长的葡萄品种。马其顿地区是希腊的优质葡萄酒产区之一,Peloponnese 地区的Agiorgitiko和Moschofilero两种葡萄,以及Cyclades 岛上的Assyrtiko葡萄都能酿出美味的葡萄酒,这些品种还可以与长相思和美乐等葡萄调配起来酿酒。
我们的“希腊葡萄酒之旅”从Vráchos餐厅开始,由酿酒师Evangelos Gerovassiliou和他的创业伙伴Thrassivoulos Giantsidis陪着。当喝第一瓶酒的时候,我低声对这两位特别偏爱Retsina的酿酒师说:“我们来希腊不是来喝莎当妮的。”他们相视一笑,没有说话,Gerovassiliou把一块抹了密密麻麻鳕鱼子酱的烤Pita饼递给我,让我搭配着来喝葡萄酒,结果我再也没牢骚了。这瓶莎当妮葡萄酒的酸度适中,让人感到很清爽,带着成熟梨子的香气,和咸咸的鳕鱼子酱搭在一起美味异常。后来又尝一瓶白葡萄酒,是用我从没听过的Malagousia葡萄酿的,竟然有茉莉的花香,比莎当妮还要清新、柔和,让我感到十分惊奇。
饭后,我们应邀来到Thessaloníki 西南的Gerovassiliou酒园,就在Epanomi镇外,开车前往半个小时就到了。在酒园内游览的时候,这里的景色让我不禁想起了法国。所有的植物都修剪得井井有条,站在葡萄园的最高处放眼远眺,Thermaikós海湾的美景一览无余。这里也和波尔多的葡萄园一样,红色的蔷薇花玉立在每排葡萄树的末端。主人Evangelos Gerovassiliou说得一口流利的法语,高大威猛,一头浓密的灰发,配上一件蓝色的衬衫,显得温文尔雅,像极了传统的波尔多酿酒师。
他带我们参观了酒园的地下室,说是地下室实在是委屈它了,这分明就是一间博物馆,里面陈列着1,300只开瓶器和数不尽的古董酿酒器械,据Gerovassiliou说,最古老的一件双耳细颈圆土罐可以追溯到公元前一世纪。做为上个世纪70年代最早去波尔多大学的希腊留学生之一,Gerovassiliou有幸成为了传奇酿酒大师Emile Peynaud的门徒。上个世纪70年代末,在马其顿地区南部Sithonía半岛上的Porto Carras酒园,Gerovassiliou开始用国际流行的赤霞珠、美乐、设拉子和长相思等品种酿酒,当然还有本土的Assyrtiko和Muscadet。1983年,他回到家乡Epanomi,让濒临灭绝的当地白葡萄品种Malagousia又在希腊的葡萄园焕发生机。今天,Gerovassiliou仍然用古老的希腊葡萄品种酿酒。他对我说:“我现在主攻三种葡萄,5到10年后,你就能尝到它们的美味了。”
在酒园的品酒室里,我们吃了一顿别致的午餐,这里是对公众开放的,到了周末甚至要提前预订,这顿午餐里有一道菜是Gerovassiliou的最爱:猪肩肉炖韭菜,浇上加入蛋黄酱和柠檬调味的酱汤。等菜炖熟的过程中,我们再次品尝了他的Malagousia和莎当妮葡萄酒,以及清爽的Assyrtiko葡萄酒,这些白葡萄酒的品质实在让人难忘。浮华的、过分橡木化的葡萄酒已经令人生厌,而这些细腻、充满果香、酸度适中的酒却能给我一见如故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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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们又来到了年轻的7Seas餐厅,这是一家以鱼菜为主的餐厅,只有两年的历史。餐厅的氛围有很强的现代感,整天播放着希腊流行音乐,餐厅内的饰物大多是航海用品,像救生圈、船模等等。最吸引人眼球的是挂在墙上的一条金属鱼,总好像要从墙上游下来似的。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葡萄酒,当喝到Ktima Pavlidis白葡萄酒时,我才明白什么是梦幻般的葡萄酒。酒园主人Pavlidis个头不高,皮肤黝黑,充满了激情。在牛津大学拿到MBA的学位之后,他回到Thessaloníki开始经营自家的大理石生意,直到1998年开始酿酒。
身边的Pavlidis开始仔细地研究菜单,好像要把上面的菜点个遍似的,莳萝熏鱼Paté、黄油烤扇贝……这次,我吃到了最好吃的煮蔬菜,你无法想象卷心菜、椰菜和花椰菜加上橄榄油和柠檬的调味能如此美味。不过,我最爱吃的一道菜还是用羊奶酪、橄榄油和欧芹烹调出来的茄子。我们一致认为Ktima Pavlidis白葡萄酒与鲜嫩的蒜香盐腌鳕鱼一起吃绝妙无比,长相思葡萄柔和的果香,伴着Assyrtiko葡萄的辛辣和矿物质味道,一起释放出来了,而葡萄酒的酸度则让海鲜更加清爽。Pavlidis的葡萄园就在Falakro山的山脚下,气候酷热难当,所以葡萄更易于成熟,酿出的葡萄酒同时具备低酸度和高酒精度也就不足为奇。
次日,我们驱车向Náoussa酒园进发,路边有成片的橄榄树,树冠都被修剪过了,每棵树都像是一支支高脚杯。大约有1个小时的车程,我们来到了目的地,这里处在Thessaloníki西北马其顿地区的中心。我们先是来到酒园附近的Náoussaiiko餐厅,里面木制的吧椅和花格子桌布表现出浓郁的乡村味道,大扇窗户朝小镇广场开着,教堂的钟声悠悠地飘进来,屋里点着煤油灯好像主要是为了装饰,灰泥涂的墙壁上挂着一个船形的饰品,也搞不清是什么东西。这时,Náoussa酒园的主人Stellios Boutaris也走进来了,Boutaris家族是希腊声名显赫的葡萄酒世家,他打开12瓶Xinomavro葡萄酒,大部分是他家的,也有几瓶来自属于他父亲的Kir-Yianni酒园。这些酒的共性明显,颜色呈淡淡的宝石红色,口感辛辣,酸度高,单宁劲道。因此,这些酒也只好作为佐餐酒,这点很像意大利的内比奥洛(Nebbiolo)葡萄酒。我也说不好自己是否喜欢这种风格。不过第一次品尝用希腊本地葡萄酿的葡萄酒总是让人兴奋,就像几年前在奥地利喝Grüner Veltliner一样。
第一道菜上来的时候我已经饥肠辘辘了,炸芝士浇上柠檬汁,再配上香肠、洋葱片和西红柿炖的鸡蛋总算让我的胃口舒服了很多。我喝了一杯Xinomavro葡萄酿的桃红葡萄酒,确切地说是浅红葡萄酒,酒体中等,能喝出来草莓味,再加上令人愉悦的酸度,和油炸食品搭配蛮不错的。主菜是在陶罐里面用洋葱、西红柿和白胡椒炖的猪肉和羊肉。我们喝的是Ramnista葡萄酒,用的是百分之百Xinomavro葡萄,带有辛辣气息,喝到嘴里有李子和黑莓的味道,单宁很重,搭配炖肉再合适不过了。总体感觉希腊的红葡萄酒有些差强人意。
要想深入了解Xinomavro葡萄,只有“多喝酒”这一条路。从Náoussa出发,向西北前进,在距离希腊和阿尔巴尼亚边境6公里的地方,我们找到了Angelos Iatridis。 1997年,当时年仅29岁的Latridis从波尔多学成归来,在四面环山的平原上买下了一块土地开始自己酿酒,成了希腊最寒冷酒园的主人。Latridis带领我们参观了他的葡萄园,这里栽种着11种不同的葡萄,Xinomavro, Mavrodaphe,美乐, 设拉子和长相思,这也是他酿酒哲学的一部分。他认为自己“一切尽在掌握”,每个方面都能达到高标准。酿酒的全过程都在电脑的监控下,甚至包括土壤的温度。这样酿出的葡萄酒是什么样子的?通常来说,Xinomavro葡萄酒的颜色偏浅,单宁浓重,带有辛辣味。但Latridis将酒放在橡木桶中陈化9个月,彻底压制住酒本身的“冲”劲儿,使酒体紧密,洗练,果香丰富,有淡淡的橡木香气,其口味提升了一个档次,非常像新世界的葡萄酒。这些葡萄酒本身就已经很好喝了,但好客的Latridis还是给我们上了几道好吃的菜,比如和意大利淡乳酪相近似的希腊羊奶酪。据他说,这道菜已经在一个厨师世家传承四代了。
尽管希腊的酿酒师不会在厨房工作,但却能如此倾心于美食,这让我十分欣慰。这也许正好能说明他们在提高葡萄酒的品质和口味的时候,总能牢记他们是在酿制晚宴餐桌上的主角。如果希腊葡萄酒的提升速度还能保持现状的话,总有一天你再也找不到一瓶让你喝后大皱眉头的希腊葡萄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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