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文化走向世界还缺少什么?
记者:那么我们现在的文化、文学艺术要走向世界,到底还存在哪些障碍,还有哪些方面和国际社会或者说和明天难于沟通呢?
余秋雨:第一,缺少善良,或者说“大善!。“我们都很善良”,人们时常这样说。其实我们民族艺术的内核,缺少的正是这种大善的品质。因此很难广泛地感动人,很难广泛地传达出这个民族精神的高贵之处。这话说起来似乎很土、很浅。但这实在是个很严肃的话题。我们以上演的影片《泰坦尼克号》为侧,它的成功并不仅仅是因为巨额投资和精心制作,很大程度上还因为它传载着一种无可掩饰的善良,为人所感动。文艺复兴时,包括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那些宗教画都能在世界美术史上享有较高的位置,也是与它所传达的这种人性的圣洁关系密切。而我们现在的许多人都过分地注重“术”而远离“道”,书摊上的“驭人术”、 “拍马术”甚至“欺骗术”……日益增多,那样很危险。时间越长,我们就会期盼越愈烈:什么时候,能让那些跨越时代、国界、人种的大慈大悲大善良的中国精神能在我们的艺术作品中出现,带给人由衷的震撼。第二,缺少生命承受的边缘性考验。 《泰坦尼克号》之所以能产生轰动效应,除了至真至善之外,还因为它让生命接受了边缘性的考验。而我们的艺术思考则往往不是这样,而是要塑造一个理想性的人物,就把几种品质、性格堆积于他,去拼命的定位、修饰,而很少把生命放在边缘状态去考验。那种把形象放在荒原之上,离开了房屋、清泉及任何可以依存的东西,发出最后的生命的呼号,这种艺术和艺术家不多见。1996年,我利贾平凹去新疆,在乌鲁木齐,他说他被震撼了,被站立在荒漠中的胡杨树所震撼。胡杨树在那种没有水的地方能活上几百年;树死以后又可站立几百年不倒;躯体倒下了,又可以几百年不腐烂,这种令人心动的生命状态在我们的文艺、文学作品中太少了。理想范本太多,生命体验太少,能身临其境,不畏艰险地去体验生活、体验生命的人太少了。同样是看苏东坡,我在图书馆里、在家里看和到流放的现场去看,感觉完全是两个样子。只有让生命接受边缘性考验,才能出现惊世的人作。第三个差距就是,作品的实用追求超过超越追求。实用并非是指急功近利赚钱。我经历了灾难,就把灾难表述出来,这在中国文学作品中占很大比重,这在别人看来就是一种实用艺术。而没有把这种经历蒸馏、升格。没有达到超越的地步,对于没有这种生活经历的人来说,只能是过眼烟云。而艺术最终是一个超越的符号。第四个差距就是不论文学、美术还是其他创作,笔墨趣味超过原创意识。到目前为止,我们还缺少那种让人身心为之震动的作品。因此我要说,在下一个世纪的创作中,我们要进一步加强对人类的关爱,让生命去承受这种边缘性的考验,在考验中能获得一种超越,在超越中保持一种原创精神,那么在21世纪的不久,中国不论在哪个艺术领域,都将会出现真正的大作品,可以传达我们祈盼已久的中华文化尊严的传世之作。
21世纪中华文化将再现辉煌
记者:请您谈一谈21世纪中华文化的发展前景。
余秋雨:我已经提到,中华文化已经经历了漫长的等待。在没有大家、大作出现的时代,我们只能采取积极的等待,真正的等待具有很高的标准,也只有那种带有巨大希望和严格标准的等待,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等待。只要我们对这种等待持大爱的态度,那就等于关爰了艺术得以滋生的土壤。记得白先勇先生6月12日的来信中写道“我觉得20世纪已到尾声,世纪初那一批有识之士对中国文化的质疑、抨击,所提出的林林总总的改革方案,直到现在似乎仍没高一个肯定的答案。台湾的许多问题,其实是文化问题。大陆上的文化问题我看也严重得很。我一直觉得,也一直希望,下一个世纪,中国会有一个新的‘文艺复兴’,这个运动如果成功,一定是中国传统文化与世界现代文化衔接、通电后一种新的中国文化之诞生”,我也坚信,只要我们等待、呼唤、关爱艺术得以滋生的土壤,精心搭建中国文化通向世界的“第四座桥”,21世纪开始不久,中华文化将出现一个奇迹的飞跃,让我们共同期待着。
来源:天山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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