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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北京符号,对此,一万个人会有一万个答案。胡同、798艺术区、京剧、市井生活,新旧交替,包容驳杂。它是一种视觉冲击感情悸动,温情回忆,也可能只是一种光线,一种特殊天气,一种味道。
徐勇,胡同的天空
坐在我对面的徐勇平易随和,语调徐缓抑扬,娓娓道来,偶尔的犀利目光显示他就是那个最早用镜头把北京胡同的东方静谧之美展露给世人、引起轰动的那个人,他同时还是798厂“时态空间”和“百年印象”艺术空间的创造者。
徐勇与北京的故事开始在1974年的那个夏天。
那年,他11岁,随父母从上海来到东四头条社科院宿舍。这个院落是个旧王府,格局规整,豆棚瓜架,海棠树摇曳生姿,特别是能抬头见天,四宇开阔——这跟上海阁楼与弄堂的幽深、狭仄、拥挤截然不同。
“一出房门,就是天地,很开阔,景色随四时变化而变化不断。”徐勇道出了北京胡同院落生活的真谛:接地气,亲近自然,暂且不说关起门来自成一体的自在,以胡同交织为网的社区的方便和亲密。
一个契机出现在1986年。当时在广告公司的徐勇偶然协助美方拍摄一部有关中国艺术大师旧居的专题片,涉及到徐悲鸿,齐白石老人胡同旧居。
突然之间,徐勇开始意识到了胡同之美,那些门楼、石阶、石礅、门楣无一不反映了主人的趣味和身份地位。自此,他有了拍摄胡同的想法。而在同一时期,社会的普遍舆论仍视胡同为“破烂”,是城市设施进步、发展与现代化的一个障碍。
“百花深处”是明末一对夫妇的私家园林,同时也是一个私人文化沙龙,骚人墨客多聚集于此。它现在只是新街口南一条胡同的名字——这个美丽名字的由来也许很多人并不知道,但它却以这种方式暗示了历史的蛛丝马迹,给了今人畅想的空间。徐勇的胡同影像从百花深处开始,在一家人里结束,他说,是“讲述胡同的生活方式”。
说到徐勇拍摄胡同,不得不加一些背景的诠释。当时,胡同生活,扩大来说,真正的中国百姓生活,对于西方人来说仍旧是一个谜,他们也没有什么真正的机会去深入民间。当时的行动颇有些诡秘色彩。“真跟打狼似地,这个说,你带我去看看吧,一个传一个就都跟过去了。”徐勇骑着他的自行车摇摇晃晃地在前边带路,跟随前来的人颇感到不虚此行。在他拍摄胡同的过程中也不乏“联防队员”带点暴力色彩地呵斥,“干嘛呢你?”把胶卷拉出来曝光。当时,大家的政治觉悟也都非常高,对外参观的也只有“二龙路”和“柳荫街”这两个地方。徐勇“胡同游”推出从1991年到1994年,费时三年,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亚运村和四元桥被认为是北京,而祥子式的三轮车和胡同都是陈旧和落后的代表,是不齿于示人的。徐勇凭着锲而不舍用“了解老北京,理解新北京”的观念打动了方方面面,使得胡同在更大范围内进入了旅游者的视野。
走进798厂的时态空间,很容易产生一种感动。近20米高的巨大半圆弧,“文革”时期的红色标语依旧清晰可见。
“随着时代变迁,798厂厂房的资产趋于零,但是,它的文化价值则不可估量——这就是与可见财富唱反调的潜在精神财富。”
在2002年的夏天,意识到这一点的徐勇毫不犹豫地花费100多万,租下了厂区内间最完整、最令人震撼,也是时代信息含量最丰富的一片空间。时至今日,他的经营也就是使得出入能够持平。
“798厂浓缩了新中国50年的历史变化,1951年开始的中苏友好时期,建国初期的工业化进程,文革时期的符号,新世界的当代中国艺术,它的内涵非常丰富。”徐勇说。
说到这里,禁不住抛出一个疑惑。“几年来一直有拆掉798的风声,而美国的Soho艺术区随着Prada旗舰店的进驻,已彻底沦为高档商业住宅区,现在798租金上涨,不少画廊进驻,已非单纯艺术家的天下,你怎样预言798的未来?”
“其实在一开始就不知道结果会怎样——租赁合同只有3年期限,出于一种人文情结还是要做。”他说,“拆掉的压力一直是有的,在2003年4月倡导举办了‘再造798’的活动,有3000多人来,没人注意到‘非典’,都在关注当代艺术。”他说,“其实做决定的仍旧是七星集团与朝阳区政府——看怎样控制在一个商业范围之内。”
“如果说有一个沸点,那么798目前的状况也就是50度左右。”徐勇巧妙地打了一个比方说。这里面没有价值评判,只有顺势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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