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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兴安岭的使鹿部落
在将近一整天的颠簸之后,我们终于在凌晨第一次走进了那片神秘的白桦林,走进了鄂温克人的故乡。长途的奔波并没让我们觉得辛苦,或说并不值得叫苦,比起鄂温克人曾经走过的迁徙之路,我们的跋涉实在算不了什么。
静静的森林,潺潺的溪水,在林间穿梭的晨光??这纯净的风光让我们兴奋不已,却让同行的坤特勒变得格外安静。她就是由这片白桦林养育长大的鄂温克人,工作以后已经好几年没有回来了,不过对这里的一草一木仍是那么熟悉和了解,敏捷的步伐就像一只驯鹿。在她的带领下,我们来到她的舅舅家。
她的舅舅达瓦不在家,这个季节大部分的鄂温克男人都在猎民点上。猎民点是鄂温克人在山里牧放驯鹿的地方,也是他们在大山里的家。驯鹿是鄂温克人的生命,与这个狩猎民族的生活息息相关。鄂温克人爱驯鹿就像爱自己的孩子,甚至为每只鹿都起了名字。达瓦舅舅的两只驯鹿因为参加过那达慕,所以一只叫“那达慕”,另一只叫“大会”。每当搬迁,清脆的鹿铃就会响彻整个大兴安岭,上百只驯鹿浩浩荡荡地驮着鄂温克人的希望,从一个猎民点迁往另一个。
森林狩猎和饲养驯鹿锻炼出鄂温克人强壮的体魄,男女老少都能在山林里健步如飞,而且走到哪里都不会迷失方向,他们熟悉兴安岭的一草一木,就像熟悉自己的身体。在达瓦舅舅居住的猎民点,我们看到了传说中的“斜仁柱”。这是一种圆锥形的临时住屋,高约5米,由二三十根碗口粗的松木搭建而成,外面覆盖桦树皮和帆布,看上去很像印第安人的“提皮”,也常被称为“撮罗子”。达瓦热情地拥抱了他的侄女,又将我们让进了“斜仁柱”里。里面空间很小,光线也很暗。达瓦舅舅说,晚上他要组织整个家族为我们举行篝火晚会。
在“斜仁柱”里喝过奶茶,坤特勒领着我们去看额尔古纳河。她在林子中间健步如飞,一会儿的功夫就把我们甩在身后。好在额尔古纳河离“猎民点”并不远,静静地躺在那里,没有浪花,没有起伏,仿佛是静止的一般。这条穿行于俄罗斯、蒙古和中国呼伦贝尔境内的河流是鄂温克民族的母亲河,以前山林里的猎民驾着桦皮船在河上捕鱼,据说这样的船行驶时没有一点动静,不过随着鄂温克人陆续迁出大山,现在几乎已经没有人会做这种树皮船了。
夜晚降临,达瓦舅舅组织的家庭篝火晚会在一条叫不上名字的小溪边举行。火苗将幽静的溪水映红,一名叫玛利亚·索的老妇唱起了古老的祈愿歌和祝福歌,而年轻人的歌声就要欢快许多,有鄂温克民歌、俄罗斯歌曲,也有蒙古民歌和流行歌曲。
在《敖鲁古雅小夜曲》的歌声中,我认识了放暑假回来的妞日卡,她是目前这个部落中学历最高的一个女孩,就读于内蒙古师范大学。她说:“我原来的名字叫妞拉,我们部落有个萨满也叫妞拉——你知道萨满吧?有些像巫师——她非常有名,是使鹿鄂温克最后一个萨满,大概100岁时去世的。后来玛利亚·索姥姥就说你不要叫‘妞拉’了,叫‘妞日卡’吧。对于新名字我也十分喜欢,我想自己是不配叫妞拉的,妞拉萨满我见过,很慈祥,很智慧……”
我曾经见过萨满使用过的神鼓、神槌,据说萨满的神是乘着神鼓飞翔在天空的。但我没有见过妞日卡所说的妞拉萨满,也没有见过萨满跳神,以后再见的机会也几乎没有了。山林中的渔猎生活或许将永远变成博物馆中的陈列,变成故事中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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