癫狂与艺术相距究竟有多远?带着这个疑问,南京当代艺术家郭海平住进了市郊的一家精神病院,开始了为期三个月的探索。他带来了画板、蜡笔、油彩、橡皮,还有茶和香烟,他让长期与世隔绝的精神病人们在放松的环境中,拿起笔,任意涂抹他们心中所想的任何画面。他说这是一场试
癫狂与艺术
癫狂与艺术相距究竟有多远?带着这个疑问,南京当代艺术家郭海平住进了市郊的一家精神病院,开始了为期三个月的探索。他带来了画板、蜡笔、油彩、橡皮,还有茶和香烟,他让长期与世隔绝的精神病人们在放松的环境中,拿起笔,任意涂抹他们心中所想的任何画面。他说这是一场试验,他要看看精神病人们究竟有着一个怎样的艺术世界。在中国,从来没有人做过这样的试验。
北京798“零工场”展览时,门口竖着巨大的海报
11月24日,北京798“零工场”,一批由精神病患者创作的绘画和陶器作品正在展出。展厅里捧场的人并不多。倒是有不少在798闲逛的老外被门口的海报吸引进来,饶有兴趣地观看着这场“癫狂的艺术——精神病患者作品展”。
在中国,普通民众一向对精神病人有着极大的恐慌,而当代艺术更是被视为癫狂怪诞的近义词,然而,此次展览却试图将精神病人推上艺术创作者的席位。南京艺术家郭海平试图在两者之间找出联系。
张宝玉作品《分裂》
张宝玉作品《怒吼》
张玉宝简介 张玉宝,男,32岁。从2005年春节出现无明显诱因的紧张害怕,说别人要杀他,拿着刀到处跑。入院诊断为:精神分裂症——偏执型。他参加绘画艺术后,对未来有了打算,想做个艺术家。开始和病友交谈,有了笑容。
点评:他的绘画流露出较多无意识显现,有一个主要特征:只要涉及人的形象,都是畸形的、残缺和痛苦的。相比之下,那些动物、蔬菜和蜻蜓却显得生动活泼、栩栩如生。
长期以来,郭海平一直在关注这个被社会边缘化的群体对艺术的认知和常人有何不同。为此,他专门到南京祖堂山精神病院体验生活了三个月,希望通过对精神病人的艺术创作的观察获得前人未曾有过的体验。结果大出其所料:“他妈的这些人太牛逼了!我以前认为艺术家和精神病人只有一纸之隔,现在发现不是这样子的,我们现在外面的这些艺术家跟精神病人完全不在一个档次,跟他们比不得!”
《在天上看到的火车》、《曲线系列》作者 陈小军简介 陈小军,男,33岁。2003年因“凭空闻语,疑人害己,行为紊乱4年”入祖堂山精神病院至今。入院诊断为精神分裂症——偏执型。
点评:看似简单,却变幻无穷的线条帮助他排解内心的郁闷和紧张。
站在王军的画前,很多人因为看不懂是什么而在画的角落里寻找标题。似乎是五朵绽放的花儿其实是王军画的水缸,因为他采用的视角是奇特的高空俯视。在王军的另一幅画里,同心圆以等高线的形式代表了医院门前的三座山,用小圆点画出树木,也是从天上看的。
几乎每个病人都有这样从高空俯视的画作,有的病人画汽车,呈现出来的是汽车的车顶,画房子能同时看到屋顶和四面墙。
郭海平说他在观看了病人们作画之后,切实感受到:精神病人都在天上。
郭海平这么解释,他们在现实当中太沉重了,必须脱离这个世界,因此就魂不附体,灵魂出窍。这也正是他十分羡慕的艺术境界,“这些精神病人跟艺术家相比,牛逼在率真,第二是精神的自由,随心所欲,天马行空。”
“要让他们自由自在地创作,释放出生命中的欲望和激情。”在精神病院里指导精神病人作画时,郭海平反反复复说这两句话。他甚至跟医生提出:能不能给病人们减药,使他们自然狂野的状态展现得更充分。
在郭海平的“弟子”当中有一个12岁的小女孩李丽。她因“智力低下、行为紊乱”在2006年被送入精神病院。这个一字不识的小姑娘最喜欢的事就是盯着一本书仔仔细细从头到尾地看,然后画出一连串奇奇怪怪的符号。这些画太过古怪,护士们看了都觉得好笑,认为和儿童涂鸦并无二致,郭海平却从中解读出不同的东西。
在他看来,李丽阅读的不是书籍,而是文字笔画间架结构中所传递的信息,平常人正因为纠缠于含义反而丢弃了文字本身。分析、盘算、领悟,这些在李丽的世界里都是没有的,摆脱了经验和知识之累,这是李丽给自以为正常的普通人上的一课。
与李丽这样“天书”般令人费解的作品类似,很多精神病人的作品非常酷,非常“后现代”,798的一位艺术家在看完展览之后感到惊奇的是:几乎每个病人的作品都可以对应现代艺术的某个流派。
在展会上被更多普通观众认可的,是张玉宝的画。一幅色彩明艳到几乎晃眼的油画《挣扎》,正中间是敦厚饱满的脸,没有鼻子和耳朵,表情沉静,而四周是一片橘红,布满了黑色的点。强烈的颜色对比让不少人联想起凡·高的作品。另一幅作品《怒吼》,是张宝玉自己命名的,一位参观展览的中央美术学院的学生说,这幅画让她想起蒙克的《呐喊》,紧张、压抑、抽象,充满了对生命自由生长的强烈渴望。
在精神病院里,有一次旁人向张玉宝询问起所画内容的含义,张玉宝低声介绍:这个是关在铁笼里面的怪兽,这是没有香烟抽的感觉,这是一个人手牵着一只怪兽,他的头上有一个放大镜……这些图像都是从张玉宝脑子里冒出来的。这些话都被摄像机记录下来,最终制作成一部纪录片,在展厅的一个角落播放。
“他们的世界对于常人来说可望不可即,但是付出的代价就是要被我们的文明戒律所惩罚”,郭海平对精神病人艺术作品用“激赏”来形容也并不为过。他认为正常人不敢想不敢做不敢直接不敢自由发挥,被知识和经验所拘绊,和精神病人比实在差得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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