癫狂与艺术相距究竟有多远?带着这个疑问,南京当代艺术家郭海平住进了市郊的一家精神病院,开始了为期三个月的探索。他带来了画板、蜡笔、油彩、橡皮,还有茶和香烟,他让长期与世隔绝的精神病人们在放松的环境中,拿起笔,任意涂抹他们心中所想的任何画面。他说这是一场试
祖堂山精神病院
祖堂山精神病院
为了进入精神病院,郭海平和医院沟通了十个月。他找了一位当精神病医生的朋友,请了十几位行业知名专家轮番到医院游说,最终勉强说服医院同意进行一个月的尝试。
2006年10月10日,世界精神卫生日,郭海平正式进入祖堂山开始“癫狂艺术”的尝试。
祖堂山精神病院建于1952年,距城市中心1个多小时车程。在南京南郊风景区内,它与知名的弘觉寺仅一墙之隔。深秋,阳光普照,仍有寒意。从喧嚣的城市来到的人们,看到满目青山萧然,看着山上正大修的弘觉寺,看到隐藏在静寂中的祖堂山精神病院,会产生恍然的感觉。
这里每个病区都是独立的,男女分开管理。病人多在室内活动,每天有固定的时间出来做操、运动。王玉,该院四病区的主任,在2006年偶然认识郭海平,因为常受到艺术界的朋友的熏陶,使她极为欣赏郭海平这一举动,同意与他合作。
“很多人对精神病人有认识的误区,害怕他们会伤害人,其实他们大多都不会。”在这所精神病院已有20年医龄的王玉,在病区穿梭着。这些病人都通过药物控制,处于病情的稳定期。看到王玉,会热情地打招呼;看到陌生人,会伸过头来看。但也有人一直在室内打转,走来走去,似乎什么也不能引起他们的注意。还有特别“热情”的,一见人就问东问西。有的甚至“噌”一下站到你面前,吓你一跳,“给我两块钱好吗?”还没等你回过神来,又转身走开。这种种反应,很容易使人认为他们是“异常的”。而当面对他们的绘画作品,你很难想象,那艺术源泉究竟来自哪里?毕竟“他们中很多是农民,从未受过任何教育,不曾拿过画笔”。
开始作画
画室设在6病区顶楼活动室。每天早上9点,医生把想画画的病人带来。郭海平开始收获了,收获惊喜、失望、辛苦,甚至恐惧。
一开始,病人们并不指望获得什么“艺术体验”。护士当场对病人说:你会不会画,不会画就不要画了!病人和病人也互相聊起来:就等于是来玩了,给我们娱乐!
最初的热闹场面来自烟。一个病人要烟,郭海平果真递给了他一根,病人感到惊奇:抽烟也能满足啊!接下来几天又来了六七个无心画画的病人,护士告诉郭海平,他们其实是来索要香烟的,因为医院规定每人每天只发10支烟,而郭海平这里则是有求必应,几乎无限量供给。这里香烟显然比艺术更受欢迎。
在画室负责维持秩序的医护人员们不懂艺术,然而当他们看到病人们在画纸前开始涂涂画画时,还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惊奇——在和病人打了五六年甚至十几年交道之后,他们第一次看到了病人们的另一种精神状态,涣散的目光聚成一点,有时甚至目光炯炯。
画画时,女病人通常比男病人热闹,一边画一边议论。当男女混合在一间大厅内,他们彼此会保持一定的距离,即使偶尔有男士去女方画桌看一眼,姿态举止也会很绅士,轻轻来轻轻去。比较而言,倒是女士们自始至终没兴趣去看一眼男士的作品。
绘画的材料,最受欢迎的是铅笔和油画棒。色彩鲜艳,使用畅快。“可能像水彩、油画颜料等还是需要一些专业的技巧来掌握,所以病人很少用这些。”
郭海平还发现,精神病人只要拿起笔,就直接开始画,没有迟疑没有思考,“而正常人,如果让你画个东西,你要想一会,或是觉得别人在看,还会不好意思,而精神病人从来不会。”
白天繁忙,晚上寂静。
画室旁的一间空屋子,就是郭海平的卧室。其实就是偌大的屋子里摆张床。刚来时,夜晚,四层楼就住他一人。窗外山风呼啸,吹动窗子,会在空荡荡的室内发出回音。郭海平很恐惧,把所有的灯都打开壮胆。慢慢地,他觉得不再害怕了。他与精神病人已相处两个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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